“原来如此,那圣上也会亲自礼佛吗?”阮芫眨巴眨巴眼,她从前就听过,每年的四、五月份圣上就会带着家眷来白马寺,是为了大晋朝风调雨顺,二是祈求自身平安百岁。
裴鄞淡淡开口:“不知道。”
自从他执意出家,圣上就已经很久没来到过白马寺。最近一次礼佛,还是在两年前的大昭寺。
阮芫收回视线,眸色落在了男人身上,头顶的珠翠随着车身而晃动,漆黑的瞳眸宛若星辰。
“殿下,您确定不会还俗?”
为了做和尚,与皇帝闹僵。若是他铁了心入佛门,阮芫必须另寻他法。
她可不想自己在东宫蹉跎一生。
裴鄞缓缓睁开眼,嘴角勾着似笑非笑,“当然。”
他早就跟她说过,东宫后院的事都与他无关。是她们一意孤行嫁入东宫,他没有丝毫愧疚。
阮芫耳尖微红,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您若不还俗,臣妾这一步棋可算是走差了。”
“是吗?”裴鄞可不这样觉得,这个小狐狸是捡了便宜还卖乖。“你借着孤的由头,为你母亲和妹妹讨了不少。这样还算走差吗?”
又是修整院子,又是给阮相立威。若他不是个真和尚,可还真被阮芫利用,成了自己的宠妃。
阮芫见自己心思被猜透,愣怔片刻,委屈道:“再怎么说臣妾也是个妙龄少女,嫁入东宫便不想反悔。您平白多了个妾,还不能让臣妾狐假虎威一次吗?”
她表现的那么明显,他若是不愿,早就拆穿了。也不可能到这个时候才说。
裴鄞嘴硬道:“孤见你可怜罢了。”
阮芫心道:怜悯是一个男人动心的前提。殿下做的可比说的好听多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入太子府,阮芫率先下了车,她朝着马车中的男人挥了挥手,露出一对小梨涡。
“殿下慢走。”
随即转过身,还没台步迈过门槛,身后的男人便被侍卫搀扶着下了马车。
男人走到她身侧,阮芫立刻停顿脚步,“殿下您不回白马寺?”
“入春了,孤拿些换洗的衣服。”
裴鄞径直走入主院,身后多了几名侍卫。
阮芫看着他挺拔修直的背影,转身就要回自己的院子。可还没离开他的视线,却被人叫停。
“等等。”
“怎么了?”
裴鄞站在门口,狭长的眸子闪过笑意,“正好孤来了,顺道看一眼你写的佛经。”
阮芫僵在原地。
什么佛经?
抄了那七篇已是极限,第八遍还没动呢!
“大约半个时辰孤就去你院子,记得备好茶水。”男人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冷漠无情的关上了大门。
几乎是下一秒,阮芫抬步就往自己院里冲。
秦芬是一大早回来的,她正在煮茶,就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狐疑的看向窗外。
“芫良娣,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来不及了!”阮芫回到寝室,视线落在了小桌上,桌上还放着前几日没看完的画本,急忙过去收拾。
画本种类多且繁杂,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是她用来打发时间的。
这可不能被裴鄞看到!
阮芫将画本一箩筐的放到柜子里,随后翻翻找找中拿出佛经,装模作样的摆出笔墨纸砚,开始抄写上面的字迹。
她并没有上过私塾,认得字并且能抄写下来已是不易,更高的要求她就达不到了。
秦芬站到她身后,小声问道:“良娣,我帮你写吧?”
她是实在看不下去这如蜈蚣爬过的字。她年过三十,虽然是习武之人,可也学过字,帮她抄写几篇也是可以的。
阮芫十分苦恼,一边拿着毛笔,一边委屈说:“好姐姐,若是能帮我也就算了,偏偏我的字这么丑,你怎么能够模仿的来?”
就算真的被模仿出来,裴鄞那个黑心肝的,也会认出。指不定出什么法子来整自己。
秦芬没办法,只能在一旁研磨。
时间飞逝,阮芫的手上沾了不少墨迹,字也是越来越潦草,到最后恐怕连自己都认不出。
吱呀一声。
院子的门被人打开,透过竹窗,阮芫一眼就看到了直步快走的男人。
裴鄞换了一身僧袍,打量着她这竹兰小筑,
阮芫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周围的花草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进入房内,金银的小摆件挂满了整个屋子,香炉中飘着淡淡的幽香。
她从小条件不好,最向往的便是富丽堂皇、金玉镶嵌的屋子。
也不算阮芫爱慕虚荣,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亮晶晶、漂亮的装饰。华而不实,与她有几分相似。
裴鄞收回视线,对上了女人苍白的脸。
“写的如何?半个时辰这么久,一遍应该是抄的完了。”
他故意放慢脚步,想去看桌子上的佛经。阮芫立刻用自己的手臂挡住,手指胳膊都沾染上了墨迹。
“臣……臣妾写的慢,连一半都不到。”
她可没有谦虚,她的字虽然丑,但写的也慢。阮芫没有练习过握笔,更不会写字的技巧。能写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秦芬见此情景立刻搬了凳子放在阮芫身侧,裴鄞直接坐下,不容置疑的掰开了她的手,视线落在了那凌乱不堪的纸面上。
阮芫狠狠的瞪了一眼秦芬。
她搬凳子过来干什么?!是让殿下慢慢欣赏一下她的字吗?还是看看她究竟写了多少,有没有希望在月底之前完成这百遍?
秦芬心虚的摸了摸鼻尖,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大的寝卧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裴鄞坐在阮芫身侧,只要她微微扭头。便能闻到独属于男人的檀香。
这香有几分熟悉。是久居寺庙的人受香火供奉才会有的,裴鄞哪怕换了新衣,但也掩盖不住这种香。
男人含笑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高 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张开。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的字太丑。”
沉溺在裴鄞美貌中的阮芫一下子清醒过来,暗骂:这副好皮囊下怎么生了这么毒的嘴?还是出家人,张口就是侮辱人的话!
她委屈地嘟了嘟嘴,理所当然的开口:“臣妾已经很认真的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