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芫只觉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为食例还是男人。
她的耳尖一红,躲开了裴鄞含笑的视线。
“真的,只是这个月还有三天,你若是没有时间写的话……”
“有的!我明日回去了便写!”
阮芫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刻承诺道。
看着女人因为紧张而发红的脸,裴鄞轻笑出声,心中给她贴上了爱财又好 色的标签。
盆中的水渐渐凉去,阮芫拿着帕子就要给他擦脚,却被裴鄞躲了过去。
“不用,孤自己来。”说着便夺过了她手中的帕子,阮芫并没有继续,反而拿着水盆就要离开。
此刻她已经卸下了头顶的珠钗,三千青丝披散在腰侧,没有往日胭脂水粉的装扮,倒有几分素雅恬静。
裴鄞怅然的看着她的背影,在阮芫迈出门槛的下一秒,不经大脑的开口:“你今晚睡哪儿?”
女人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他,“睡在摇椅上。”
摇椅?
他露出不解的神情。
阮芫解释:“摇椅就在主卧,臣妾身子小,睡在上面刚刚好。”
裴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服侍完自己洗漱穿衣,他倒有几分错觉。觉得自己与她是寻常小夫妻,虽然房屋破旧,但也恩爱温馨。
可能是那样的画面太过和谐,一时让他失了分寸,有了不该有的幻想。
阮芫见他神情木讷。调笑道:“殿下,您该不会在心疼我吧?”
心疼?
他一心向佛,六根清净,怎么可能去心疼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裴鄞紧抿唇瓣。
阮芫眨眨眼,笑着道:“若是殿下真的关心臣妾,那么一会儿允许臣妾搬上摇椅进寝室睡吧?大厅里漏风,臣妾怕母亲的病没好,自己就又倒下了。”
不过是在房间里多置一张床,又不是同床共枕,就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他已经出家,她又是名义上的良娣,应该没什么关系。
“你不要打扰孤就行。”
话音落,他似是心满意足的回到软榻上,盖上了崭新的棉被。
火烛被熄了一半,阮芫这才抱着摇椅走入室内,蹑手蹑脚的放在了床榻的不远处。
她侧眸看了一眼裴鄞,小声呼唤:“殿下,您睡了吗?”
半晌无人回答,只留平稳的呼吸声。
阮芫这才安心的躺到摇椅上,随意的盖了一个毯子。
摇椅睡得并不舒服,夜里起风,会发出吱呀呀细微的声响。女人翻来覆去的声音也在寂静的屋内响起,裴鄞面朝墙壁,缓缓睁开了黑眸。
阮芫的脖子有些发酸,因为没有枕头,所以酝酿了半个时辰睡意也没有睡着。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认命的从摇椅上坐起。
“怎么还不睡?”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吓了她一个激灵。
阮芫揉了揉酸痛的脖梗,看向床榻上躺着的男人,轻声道:“您也没睡呀?”
“被你吵醒了。”
裴鄞坐起身,屋内的灯光已经全都熄灭,他的衣领敞开,透过淡淡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他结实的胸膛。
阮芫打了个哈欠,盘腿坐在摇椅上,手臂抵着膝盖撑着下巴,“殿下您若不困,就陪臣妾说说话吧。长夜漫漫,睡也睡不着。”
她以为裴鄞会拒绝,却没想他率先挑起话头,问道:“为什么大夫人不喜欢你娘?”
阮芫面朝他坐下,解释道:“因为我娘是她院子里的丫鬟,为丞相醉酒才宠幸了我娘。大夫人以为是我娘蓄意勾引,所以格外不喜。”
裴鄞嗤之以鼻,“没准就是你娘故意的呢?”
“不可能。”阮芫开口解释,红唇一开一合,“阮府的姨娘并不少,月银也不多。与其做一房妾室被主家针对,倒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了,起码还是个正室。”
所以她娘常说自己命苦,要让她和阿婷出人头地,再不做人妾。
可世事无常,她却被皇后娘娘赐给了太子。
“既然嫡庶对于你如此重要,为什么还要嫁入东宫?孤可以实话告诉你,这辈子都不会还俗。”
守着一座空城,守着一个和尚,哪怕身份尊贵,对于她们来说只是磋磨时光。
阮芫瞪大眼,惊讶开口:“皇后娘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怎么说?”
女人露出几分扭捏姿态。
裴鄞抿唇,“但说无妨,孤不会告诉任何人。”
“皇后娘娘说,谁若为太子诞下皇子,谁便是太子妃。”阮芫神情多了几分严肃,“无论出身贵贱,无论嫡出庶出,只要能诞下皇子。”
她若成了太子妃,她便有能力照顾娘和阿婷了。
所以无论是为保自身,还是坐享荣华,她都想争一争。更何况了解过后太子是好人,若有朝一日他想还俗,对自己也不会太差。
裴鄞冷笑,“这是皇后许给你们的,又不是孤。难不成我一辈子不还俗,你们便赖上我了?”
这些爱慕虚荣的女人,并不是真心留下。而是因为他是太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位子,争的头破血流。
房间在顿时寂静下来,阮芫和裴鄞都沉默不语。
突然,耳边传来女人的嘲笑声,“是啊,殿下您清风霁月,超凡脱俗。怎知人间疾苦呢?不过东宫好吃好喝,若只此一生,也算快活。”
可她心里如明 镜,在无权无势还无宠爱背后,阮鸾不会放过她。
她只想好好的活在世上,守护母亲和阿婷。
裴鄞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她。
阮芫面上露出笑容,分不清真假,又听她问道:“说说您吧,那为何好好的太子不做,去做那白马寺里的和尚?”
裴鄞拿着佛珠,挑眉道:“自然是看破了红尘,想皈依佛门。”
“可皇后只有您一个儿子,大晋皇子虽有三,却只有您最适合做太子。”阮芫垂眸,“你若不做这太子,可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孤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裴鄞很自私,自私到他只想顾着自己,剩下的所有他都不想处理。他不想要太子这个身份,但所有人都逼着他。
他最讨厌受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