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是药凉了?”燕草见云淡月端着满满一碗药又进了偏房,立刻跟了进去。
想起适才大发雷霆的柔嘉公主,燕草在心底叹了口气,以为自家主子是被妹妹伤了心,伸手想要去接药碗。
“药交给奴婢热吧,您自己也才养好身子,太医说了要多歇息。”
云淡月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显分毫,直接将碗里的药倒入了废水桶里,连带着炉上的药罐也一并扔了进去。
“药重新熬,熬好了,你亲眼看着柔嘉喝。”
她没解释为何要把熬药的器具都扔了,燕草也没有多嘴发问,只低头应是。
回到自己的卧房,云淡月才长出了一口气,将头埋入掌间,用力地抓扯着头发。
星儿还活着,虽然不知为何,和那所谓的异世之人一体共存,但铜镜中的人,绝对是星儿无疑。
若那碗药送了出去,星儿便会和异世之人一同死去,一想到自己险些亲手害死妹妹,云淡月便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前世那异世之人占据星儿的身躯,听从沈遗的吩咐,勾引了皇孙钟离晖。
一步步从皇子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太后,云淡月作为她的贴身侍女,看着她身份越发显赫。
也无力阻止她像沈遗的一条狗一样,事事听从,到最后,亲手毁了母国云国,害死了父王和母后。
那异世之人罪该万死,但星儿何其无辜。
云淡月原本打算让异世之人佯装病亡,但现在计划被骤然打乱,在找到消灭异世之人的神魂,换回星儿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难道前世,星儿也一直活在自己的身躯里,只是不得自控?那自己岂非亲手杀了她......
这想法才浮现出来,便被云淡月自己掐灭。
“不会的,我跟在她身边多年,从未发现她在镜中有何殊异。”
从一国长公主到伺候人的宫女,云淡月隐忍多年陪伴云繁星身侧,最擅长的便是压抑自己的心绪,让自己保持冷静。
仔细想来,问题多半还是出在重生的那一夜。
前世自己因病卧榻,和沈遗密谈,并不知妹妹夜里去了清荷苑。
多半妹妹很快便自溺而亡,才被异世之人完全占据了身躯。
重生后,自己直奔清荷苑,让本来要和自己密谈的沈遗显身相助,提前救了落水的云繁星。
也许是因为这半点先机,才让妹妹的神魂没有完全消散,而是藏在了如今被旁人霸占的身躯之中。
“既然杀不得,那当务之急,便是要应对那则突变的预言,让我和她都活下来。”
有前世的记忆,云淡月知道,无论是“得双生花得天下”还是其后的福祸相依,皆出自国师之口。
而国师和沈遗关系密切,以沈遗多年筹谋的所作所为来看,双生花他只想留一朵。
因为庆国只需要一个临朝听政的太后,多一人便意味着多一份变数。
眼下,福祸相依的预言才出现不久,所有人对于她们姐妹俩谁为福谁为祸还没有断言。
前世的转机在于云淡月的假死,死了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自然称不上什么福星。
若不想重蹈覆辙,那便只能借势,设一个逢凶化吉的局。
云淡月才有了些许思路,卧房的门便被人敲响,声响轻柔,很是守礼。
“谁?”
“我,石......石文秀。”意料之外的来客,听声音,有掩盖不住的紧张。
云淡月瞥了一眼镜子,将散乱的头发拢好,起身开了门。
屋外只有石文秀和领路的雀枝,云淡月吩咐雀枝去泡茶,侧身让石文秀入内说话。
几日不见,石文秀和在御花园那日没什么变化,捧着热茶小口小口地抿着,说话时习惯了垂着头。
“听说柔嘉公主感染风寒......同为秀女,我,我想来探望探望。”
喝了半盏茶,石文秀才把来意表明,刚解释完,又紧张地看了一眼云淡月,“可是太过打扰?”
云淡月自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便是前世际遇变化,沉默寡言了些,也还算气定神闲。
见石文秀这般哆哆嗦嗦说话之人,倒是觉得新鲜,忍不住翘起嘴角,连沉重的心绪都轻缓了几分。
“如今整个储秀宫,除了你,只怕无人会来探望我们姐妹。怎会打扰呢?”
这话是明晃晃的自嘲,但却没有半分自轻的意味。
说的是自己居所门可罗雀,却更像是怡然自得,悠哉至极。
见云淡月如此模样,石文秀倒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抿唇一笑。
“怀安公主是通达之人,不受流言蜚语所扰。”
“除了探望,还有一事想要告知怀安公主。陛下有意为莲心帝姬择选一位伴读,人选会从储秀宫的秀女中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