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遗,我听你的话,灭了自己的母族,毒杀了自己的丈夫,如今已是庆国太后,你为何还要拒绝我!”
蝉衣端着茶水,才走到门口,便听见了屋内太后云繁星的质问,不由得脚步一顿。
门似是未关紧,留了一条缝隙,得以让蝉衣看清屋内的情形。
只见年轻的太后穿着一层薄薄的寝衣,连款式奇异大胆的肚兜都遮掩不住,羞愤地盯着拒绝了自己献身的国师沈遗。
这位置,蝉衣只能看见沈遗的背影,穿着鸦青色的道袍,一如既往的仙风道骨。
许是沈遗的无动于衷让云繁星彻底疯狂,竟口不择言,说出了关于自己最大的秘密。
“我是全天下最了解你的人,我知道你的野心!无论是让庆国覆灭还是一统天下,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帮你......”
听了这句话,沈遗才开了口,声音如清泉击石,“你如何帮?”
见沈遗的态度似乎松动,云繁星眼眸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全盘托出。
“我根本不是云繁星,只是占了她的躯壳。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你我如今所在的世界,不过只是一则话本。”
“哐啷”一声,蝉衣手中的茶盘翻倒在地,与此同时,门也立刻被人从屋内打开。
开门的人是沈遗,他垂眸淡淡的瞥了一眼蝉衣,尔后便抽身离开。
只留下一句,“太后病了,你好生伺候。”
“是。”蝉衣深埋着头,借此掩盖自己眼底滔天的恨意,这一刻,从前种种的不解都有了答案。
“沈遗,我没病,我说的都是真的!”云繁星不死心,还想追上去解释。
门却被宫女蝉衣直接关死,让云繁星不得不怒目而视,“大胆!你敢拦着哀家?”
对于云繁星的愤怒,蝉衣视若无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太后适才所言,可当真?”
被沈遗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云繁星有些破罐子破摔,掷地有声地承认了自己所言。
“千真万确!你是沈遗的心腹,你替哀家去告诉他——”
话未说完,云繁星连蝉衣的动作都未看清,只觉得脖颈传来剧痛,痛苦地捂住了鲜血喷涌的伤口。
“你......为何......”
云繁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余满眼震惊,不过片刻,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蝉衣手里握着带血的碎瓷片,因为太过用力,刺伤云繁星的同时也割伤了自己的掌心。
看着云繁星渐渐失去光亮的眼眸,蝉衣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反而有些麻木。
“你不是云繁星,我却是云淡月。”
云淡月,云繁星,听名字便知,是一对姐妹。
蝉衣,不过是沈遗给她取的假名,她也不是庆国的宫女,而是庆国之下九大属国之一云国的长公主。
和双生妹妹云繁星,在十二岁那年,因一则得双姝得天下的预言,被送往庆国为妃。
及笈前,预言变化,双姝之中,一人为福星,一人为灾祸。
国师沈遗给了云淡月一个选择的机会,为了妹妹,云淡月甘愿牺牲,只求一死。
“愚蠢的善良,会让你后悔。”
沈遗没有杀她,只送了她一句话,然后将她改头换面,以宫女蝉衣的身份,陪伴在了被封为祥妃的妹妹身边。
云淡月甘之如饴,以为就此能陪着妹妹在庆国后宫了却余生,还能护佑母国百姓。
可自幼体弱乖巧的妹妹不知何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日复一日,越发陌生。
看着云繁星对国师沈遗的话奉若圭臬,为了成为庆国的太后不择手段。
就连云国的覆灭,都出自云繁星之手,云淡月还被她瞒在鼓里,以为是属国相争的结果。
真相最后竟是从这冒牌货口中被道破,起因不过是她不知廉耻地向沈遗求欢。
屋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云淡月却没有逃离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
她背对着门,听见门又一次被打开,依旧是沈遗。
“你杀了她。”
沈遗的话只有陈述没有丝毫惊讶,看着眼前孤绝的背影,喉头滚动,再一次给了云淡月一个选择。
“死,或者代替她,成为庆国太后。”
他能让云淡月成为蝉衣,就能让蝉衣成为太后,只要她一个点头。
而云淡月的回答,一如既往,回身利落地捏紧手中的瓷片,朝着沈遗的要害处袭击而去。
可惜,沈遗不是倒在地上的太后,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危机,反手将云淡月击倒在地。
“我教过你,故技重施不可取。”
听着沈遗教训学生一般的口吻,云淡月肩头耸动,竟是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抬头,却是泪流满面。
“你留我到现在,不过就是为了印证你的话是对的。”
“可你错了,她不是星儿,所以才不值得我牺牲。我没有选错,只是造化弄人。”
血亲无存,母国不复,天地之大,孑然一身。
她看似癫狂之下深藏的了无生趣,被沈遗敏锐地捕捉到。
可沈遗到底是慢了一步,才伸出手,便看见云淡月用手中的瓷片,利落地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眼前的景象渐渐被黑暗蚕食。
最后一眼,云淡月只看见了向来宠辱不惊,从容不迫的国师沈遗,似是慌了神。
看错了吧,他可是以一己之力,搅乱庆国之势的沈遗......
......
“公主,醒醒,您该喝药了......”
熟悉又陌生的呼唤,让云淡月的意识渐渐苏醒。
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云淡月费尽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人时,却是一愣。
“雀枝?你怎么会......难道这是阴曹地府?”
随云淡月从云国到庆国的侍女雀枝,长相喜庆,天生一张笑面,此时却满面愁容。
“完了,燕草,公主是不是烧糊涂了,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另一个明显要沉稳许多的侍女端着药走上前,又伸手探了探云淡月的额头。
“不应该啊,明明有退烧的迹象......”
活着的雀枝、燕草还有浑身滚烫的身体,让云淡月忽然福至心灵。
难道自己回到了十二岁那年,预言初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