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你怎么在这儿?”
云淡月先是吸入了不少火场里的浓烟,又一路被沈遗扛着顶到了肺部,落地后,咳嗽不止,呛得眼泪汪汪。
原本沈遗还有未平息的怒气,看见被熏得脸上黑乎乎,只有一双含泪的眸子还清亮的云淡月,又忍不住吐出一口长气。
听见云淡月的疑问,沈遗便想起了适才发生之事。
今日吴紫怡设宴向云氏姐妹赔罪,提前得知此事的严姑姑自然将这消息也递给了沈遗。
只需去宴厅看一眼,沈遗便猜出了吴紫怡今日的打算。
无论吴紫怡想要的是将功赎罪还是破罐子破摔的报复,沈遗已经提前安排好了结果。
一场熊熊烈火,足以留下云氏姐妹其中一人的性命,活下来的便是那颗备受瞩目,得之可得天下的福星。
在沈遗的计划里,这颗福星是云淡月,所以当他看见逃出来的是云繁星时,他才现身,入了本不该露面的局。
计划发生改变,沈遗也没有慌乱,背对着熊熊大火,看着云淡月的眼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别的。
“云氏双姝,一福一祸,得福星者可得天下。”
“福祸相依难定,怀安公主以为,如何才可破局?”
听见这再熟悉不过的问话,云淡月捏紧了拳头,勉强压住喉头的痒意。
这是前世,沈遗问过他的问题,在她给出了答案后,云淡月便死在了一场意外走水里,而后便成了宫女蝉衣。
前世的她,带着必死之心回答,“一死一生便可破局。怀安但求一死,还望少师成全。”
今生,云淡月看着不远处的火场,自嘲一笑,再来一回,竟然还是在大火之中,和沈遗对峙,当真是孽缘。
“敢问沈少师,天机院的观星预言,难道就没出过错吗?”
她同样没有回答沈遗的问题,而是像沈遗一般也抛出了一个问题扔给了沈遗。
少女一身狼狈,却掷地有声,腰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如利箭。
沈遗看了她片刻,给出了答复,“从未。”
天机院乃国师所在的特殊机构,直属于光雍帝,负责卜算祭祀等事。
国师代代相传的,是观星占卜的本事,可从星象变化预测吉凶,用以辅佐帝王权术。
沈遗所言也并非夸大,天机院出自国师之口的预言寥寥无几,但确实都一一应验了。
“事关我姐妹二人的预言,在短短数月间,便变化了一次。”
云淡月摊开手,对天机院的权威似乎嗤之以鼻。
“既然星象没有告知天机院,我姐妹二人间的一福一祸到底是谁,那不如我来告诉少师。”
看着云淡月几乎包含挑衅的目光,沈遗没有任何不满,也猜到了云淡月的答案。
“我为祸星,柔嘉为福星。”
这句话放在眼下的局势,仿佛是云淡月这个姐姐为了庇护妹妹的认命之言。
紧接着,云淡月却又道,“预言说得福星者得天下,却又没说祸星就该去死。既如此,我这颗祸星的命,便不劳天机院挂念了。”
信命,却不认命,这便是云淡月今生给沈遗的答复。
这说法有些无赖的意味在,让沈遗忍不住稍稍扬起了眉梢。
“怀安公主是想,担起这祸星的名号,继续行走在庆国皇宫之中吗?”
“公主可知人言可畏,如此活着,也许还不如死去。”
哪怕云淡月知道,沈遗所言的死去指的是给她改头换面,换一个身份,也还是想要腹诽。
口口声声劝人去死,简直是嘴上无德,也不怕遭报应。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言道,“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如何活沈少师何必在意,您又不在阎罗殿当差。”
说完她又摊开双手看着沈遗,“若沈少师笃定一生一死才可破局,那不妨现在就动手给我个痛快。”
“若我云淡月不得自由生,那死又何惧?”
前世云淡月也求一死,但是为了妹妹云繁星求死。
所以沈遗才笃信,哪怕让云淡月成了宫女蝉衣,也可以凭借她对妹妹云繁星的在意让她安分地活着。
今生云淡月求死,却是为了自己。
加之沈遗亲眼所见,云繁星对云淡月的疏离,让所谓的姐妹情深蒙上了一层迷雾。
若按照自己的备用计划,让云淡月在这场大火中假死换命,自己当真留得住她的命吗?
云淡月对沈遗无比熟悉,一眼便知他在权衡利弊。
对于前世沈遗的手笔,云淡月也有判断,认定留下自己一是为了牵制云繁星,二是以防万一可代替云繁星继续做那枚棋子。
沈遗既然要自己活着,那死亡便可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