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夜,一场急雨下的正酣。
巧莹晚上照例只吃了一个鸡蛋,就这个鸡蛋还是泽树偷偷塞给她的。
半夜里她的床上方,滴滴答答的开始漏雨,好巧不巧的将床‘劈’成了两半,她的床根本就是临时搭起的板子,近200斤的一坨,睡在哪头都会翻过去。
再加上肚子里的嚎叫,巧莹根本就睡不着。
“唉!”
这宇文家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十里八村可能就属他家最穷了,这土坯的房顶盖了一层茅草,这般急雨,不漏才怪。
巧莹黑暗中摸索着起了身,她想去院子里找个盆啊桶啊的,好歹先对付上一夜。
“咕噜咕噜……”
肚子又开始抗议起来,接连几日她都没有吃晚饭,只是一个鸡蛋,其实要是有些牛奶就更好了,但是按照宇文家目前的经济状况,怕是难以实现。
陈氏和宇文泽树还在熟睡,巧莹按照这几日熟悉的屋子路线,顺利的摸到了门口,那个挂在门上的蓑衣也三两下穿在了身上。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巧莹的蓑帽上,院子里找了一圈,除了那个她洗澡的大盆,还真没有什么容器,可是问题是这个盆若是放在床上接雨,她睡哪?睡盆里?
又冷又饿的巧莹有些泄气,干脆站在院子里发起呆来。
张二婶子家的栅栏外,晃动着一个光点,就像一个人提着灯笼在行走,这种大雨天里,怎么会有人走夜路?
“轰隆……”
一声炸雷,让巧莹看清了那个光点,也清楚的看到那‘人’手里的灯笼像条火蛇般,燃了起来,绽放在雨水里。
再看那人……
“咦?人呢?”
黑乎乎一片,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人家都说好奇心起源于兴趣,至于自己为什么对深夜里赶路的人有兴趣,巧莹就不知道了。
当她看见地上有些焦味儿的那人时,心里开始后悔了。
还有气息!救不救?
宇文家的情况有能力救吗?
可是既然看见了,这么躺一夜肯定就归西了。
“唉。”
一声无奈的叹息后,巧莹蹲下身,将人放到了自己的后背上,可是却怎么也起不了身,挣扎间,还摔了两回。
这人幸好是晕了,不然巧莹这个摔法,早就嚎叫开了。
“谢谢。”
后背突兀的声音惊了巧莹一跳,等回过味儿来的时候,那人又晕睡了过去。
第二天,鸡叫天鸣!
“啊,有贼啊……”
陈氏的喊叫惊破了天,巧莹真是还没适应这个‘娘’,叫她起床的方式,昨晚把那个小黑人弄回屋,又找了几件破布给他盖上,等睡下时都快天亮了,好不容易……
呀!怎么忘了,她的床上还有一个人呢。
巧莹想起了昨夜的插曲,自己救回了人,实在无处安顿,陈氏和泽树又睡的沉,不好叫醒,就把人放自己床上了。
等她明白陈氏喊叫原因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一把大扫帚上了床。
“哪来的登徒子,看我不打死你!敢欺负我女儿,也不看看老娘是谁,巧莹别怕,快去叫你弟弟来,为娘给这个畜生打晕,送他去里正那儿正法。”
“娘,你误会了,这人昨晚被雷劈,是女儿给他带回来的,您快放下武器……”
凌白是被脸上的刺痛弄醒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庞然大物背对着他,推搡着一个拿着大扫帚的妇人。
“请问!有吃的吗?”
他赶路赶的急切,就是想找个村户吃口粗茶淡饭,怎么也没想到夜里突遇急雨,身体有些疲软,竟没躲过那道惊雷。
母子两人被这声音吸引,纷纷回头向床上看来,只见这小郎君虽然面色有些黄,可是五官俊俏,杏眼高鼻梁,身上穿的是富人才有的缎布料子,就连这声音也好听。
“你等着。”
巧莹最先回神,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了屋子。
“给。”
一个红皮鸡蛋跃然面前,凌白实在饿的急了,快速的剥了皮两口就吞下了。
泽树今天被巧莹主动抢走了鸡蛋,有些不解,等跟到屋子里的时候,就傻了,姐姐的床上睡了一个男人。
陈氏、巧莹、宇文泽树,就这么站成一排,立在床边,听俏郎君说他的遭遇。
这人叫凌白,是高安县人,本来打算去中都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怎奈何半路家里来人,说是母亲病重,这才疯一样向家走,这一路已经跑死了自己的马,想着找个地方买匹马继续赶路的。
“原是个落难的公子。”
陈氏在听到这人家里经商时,就转变了态度,高安县可是有名的富县,女儿要是能嫁去那里,后半生就享福了。
“娘,里正家里有马!”
泽树旁的没听到,可是知道凌白如今是秀才身时,立时就充满了敬佩。
陈氏可不想那么快叫这个俊俏郎君走,斜眼白了一眼儿子。
“去去去,上学去,里正家的马等着配小马驹的,哪能轻易就卖。”
“我有银子,劳烦婶子行个方便。”
银锭子!凌白从胸口掏出一物,摊开在众人面前,巧莹是第一次见到这里货币,看的仔细了些。陈氏呢?她和泽树可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简直就是看直了眼。
“等着,我去给你找里正。”
陈氏有了动力,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院子,留下巧莹姐弟,不知所措的看着凌白。
凌白赶了几天的路,昨夜又经历一场雷劫,身上早就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了,他闻了闻身上,又闻了闻盖着的破布。
这宇文巧莹极易出汗,每次身上都有一股子猪肉味,那凌白身上盖的就是她从田家回来穿的那套。
“那个,我是怕你夜里受凉,随便翻了件我爹的衣裳。”
巧莹没办法,只好拿不在家的宇文恺做了幌子。
可她这个幌子真是不太高明,这堆破布是明黄色的,试问哪个男人会穿这个颜色。
听了巧莹的话,凌白蹙眉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昨晚救自己的是个姑娘,他迷糊中醒了那么一瞬,还以为能背起自己的怎么也得是个男人。
“让你和我同睡也是无奈,我、家里没旁的床了。”
啊,越解释越凌乱,巧莹抬头忽然想起房顶的漏雨,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玷污他的清白,立刻起誓发愿道。
“你瞧,这漏雨处北面是我睡的,那个南面是公子昨晚的睡处。”
凌白早就看到了那道水痕,分界明显,其余的水怕是都在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