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风黑着脸坐进他那辆限量版宾利里。
秘书宋华将一个牛皮文件袋打开:“老板,夫人这段时间见过的人,做过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江辰风仰头靠在宽敞的座椅上,闭目养神:“说。”
宋华不敢耽搁:“夫人的行程一直没有异常,几乎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只是今天晚饭时,她见了一个人。”
“谁?”
“朱小姐。”
江辰风半晌没有开口,宋华以为他忘记了谁是朱亚静,试探着提醒:“上次李少爷生日,您还夸朱亚静小姐演技不错……”
江辰风拧眉:“都说什么了?”
“朱小姐说……”宋华斜觑江辰风的脸色。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话就说。”
面对如此烦躁不安的江辰风,宋华暗暗心惊。
他跟随江辰风多年,深知他的行事风格,商场波谲云诡,明里暗里多少风浪,江辰风从来都稳如泰山。
“是,”宋华垂着眸,“朱小姐说,她怀孕了。”
江辰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老板,要不要我去……”
宋华话没有说完,江辰风便开门下了车:“叫江苏诺来见我。”
“是。”
江苏诺来得很快。
江辰风正站在窗户边,指尖缭绕着轻薄的烟雾。
他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盯着窗外。
江苏诺有些吃惊。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江辰抽烟。
第一次,是江辰风十八岁。
江家如日中天的掌权人江天成突然横死。
在国外求学的江辰风被紧急召回。
在殡仪馆看到父亲的尸体后,江辰风终于倒下了。
还是保镖的他,一把将人拽起来,从怀里摸出来一根烟递给江辰风。
当时的公司人心惶惶,群狼环伺。
那些早就觊觎董事长位置的老东西们早就蠢蠢欲动,哪里将毛都没长齐的江辰风放在眼里。
没想到江辰风一改浪荡公子哥的性子,摇身一变成了另外一个江天成。
迅速以铁血手腕料理的股东,登上了董事长之位。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年江辰风在商场战无不胜,江苏诺以为自己这一辈都不会再见到那样狼狈的江辰风。
江辰风对暮雨还是有感情的。
在江辰风将他派给暮雨当秘书的时候,江苏诺就明白。
可他不懂。
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对她好吗?
为什么要冷落她、作践她,让那些下贱的女人去欺负她?
窗外可以清楚地看到江家祠堂。
一个古朴威严的四合小院。
院子中央放着一个硕大的水缸,水缸中漂浮着青翠欲滴的睡莲,名贵的观赏鱼穿梭其间。
暮雨静静跪在水缸前。
六只食盒原封不动的一字排开。
两天了,暮雨水米未进。
祠堂的大门被打开,第七只食盒被恭恭敬敬放下。
暮雨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只要再送两只食盒过去,暮雨就自由了。
宋华轻咳一声:“老板,江秘书来了。”
江辰风收回视线:“苏诺,你来了!”
江苏诺骇然:“苏总,我错了!”
江辰风漫不经心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你以为你做这一切是在帮她?”
江苏诺一言不发垂着头。
江辰风轻蔑一笑:“你喜欢她?”
江苏诺直直跪倒在地:“苏总,您放过她吧!”
江辰风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可惜了!”
宋华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到江苏诺面前,江苏诺顿时面如死灰。
“少奶奶和你老母亲,你只能选择一个。”
江苏诺双目赤红,磕头如捣蒜:“苏总,我听您的,我都听您的,求求您千万别伤害我母亲,她老人家这一辈子,不容易啊……”
“这就对了,回去吧!”
江辰风说完,不耐烦的朝江苏诺挥了挥手。
外人不能进入祠堂,几十个黑衣保镖严阵以待。
披头散发的女人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祠堂门口撒泼。
远处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中年男人,一支烟接着一只的抽烟,直呼丢人。
女人呼天抢地:“女儿啊,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婚呀?离婚可不是儿戏啊,你听话,快出来,给你婆婆和丈夫认个错,都是我啊,我把你给惯坏了啊!”
少年怯生生扶着女人:“妈,你别着急,等姐夫来了再劝劝就好了,姐姐也是一时糊涂。”
江春楠正在江管家的陪同下往这边赶来,老远就听到这边的动静。
她厌恶地啐了一口:“呸,这暮家,也忒上不了台面了,当年不知道怎么瞎了眼睛,结了这么一门亲事。”
江管家才四十出头,比江春楠小十多岁,眼不瞎心不盲,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与暮家结亲就是江春楠竭力促成的。
当时他也劝过说暮家粗俗不堪结亲。
可江春楠就说这是好事,娘家不好,暮雨才更好控制。
闻言,江管家垂着眸一言不发。
江春楠似乎也想起来了,她轻嗤一声给自己找补:
“也不知道这暮家是烧的什么高香,竟然生出暮雨这么标志一个女儿,你看那五官眉眼,哪里像是亲生的?”
这话江管家不好接,只得陪着笑含糊应着:“太太您的眼光定然不会错。”
祠堂门口,不知那男人说了什么,女人又尖叫一声扑过去,与男人撕扯起来。
江春楠懒得再看,翻了个白眼,沿着来路慢悠悠踱步回去了。
几个惊天动地的闷雷响过,一场秋雨噼里啪啦砸将下来。
暮雨身体本来就弱,能撑到现在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小院的排水设施陈旧。
寒凉的雨水很快没过膝盖,第八个食盒终于送达。
暮雨咬牙保持清醒,暗暗盘算着时间,只要再坚持三个小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视线一片模糊,依旧咬牙坚持着。
雨水已经淹没了她的大腿。
膝盖和双脚早已丧失了知觉。
眼看天都要黑下来了,第九只食盒却迟迟没到。
宋华和着脸杵在祠堂门口,送食盒的仆人不停抹着额头的细汗:“宋秘书,这不合规矩……”
“这……”仆人左右看了看,“这家法上写着……”
“家法是写了没错,可家法也说了,时间到了才送,现在时间到了吗?”
仆人:“已经……”
宋华眉毛一竖:“嗯?”
“我看错了……还……还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