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风问暮雨话的时候,下意识往暮雨那边倾着身子,此刻他身形一僵,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暮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暮雨毫无惧色迎上那目光,一字一顿,缓慢而坚决:“江辰风,我们离婚吧!”
江辰风胸膛剧烈起伏。
结婚两年,暮雨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骇人的神色。
她几乎立即断定。
江辰风是在恼羞成怒。
这么多年他总是说一不二,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不,就算是离婚,也只有他江辰风不要暮雨。
可暮雨已经没有退路了。
气氛僵持着,张妈端了水果出来,骤然听到暮雨的话,她吓得心惊肉跳,在厨房门口进退两难。
江辰风很快神色如常。
他对张妈点点头:“拿过来吧,少奶奶正好口渴了。”
张妈陪着笑将水果放在暮雨面前,逃也似地走掉了。
江辰风兀自叉了一块送进嘴里。
蜜桔都是自家庄园现摘的,他却什么味道也没有尝出来。
暮雨一直端坐着没动。
她实在太瘦了。
快二十五岁的人了。
皮肤依旧如同少女般光洁白皙。
不工作的时候,她的打扮通常以舒适为主,就像现在,铅灰色的羊绒打底衫外罩着一件奶白色羊羔毛外套。
江辰风总觉得成年人女性就应该穿的端庄稳重一些,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泾渭分明。
这样毛茸茸的衣服太幼稚,应该是女学生穿的。
可此刻,可暮雨穿起来,却非常的违和,奶呼呼暖融融的,乖巧田美得很。
一瞬间,江辰风几乎以为暮雨刚才用冰凉的语调说出离婚的话,是自己的幻觉。
他只需要像往常一样抬抬手,暮雨就会眉眼弯弯地走过来,给他沏一壶热茶,或是煮一杯热牛奶。
江辰风将叉子放在面前的餐盘里,十指交握:“以后不会说话,没有人当你哑巴,开玩笑也要分场合。”
江辰风尽可能给暮雨台阶下了。
谁知暮雨却不吃他那一套,仍旧倔强地扬起脸:“江辰风,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我是认真的,不过你放心,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会要你们江家的。”
江辰风是真的生气了。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一把拽过暮雨的衣领,将她拎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暮雨天旋地转被江辰风扔在卧室宽敞的大床上。
结婚两年,这是江辰风第二次走进这间屋子。
他熟练地打开抽屉,翻出两年前在这间婚房里签下的合同,合同的边缘有些卷翘。
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不止一次翻阅过。
想到自己这些年对她的轻漫,江辰风情绪缓和了不少。
暮雨的衣领被拽开,幽深白皙的锁骨上几个红痕清溪可见,江辰风鬼使神差想要替她整理。
刚伸出手,暮雨便闪电般地躲开。
眼神中的厌恶清晰可见。
江辰风刚灭下去的火,“蹭”一下又窜了上来,他将文件劈头盖脸朝暮雨砸下去:
“离婚?你好好看清楚,合同上清清楚楚写了三年,现在才两年你就不甘寂寞了?你是在要离婚也可以,这些年江家接济暮家的产业……”
这两年暮家的生意一直不好,全靠江家接济。
暮雨早就料到了。
肯定会闹一场。
因此,不等江辰风说完,她便掏出一张卡,这是这些年我的合法收入,如果不够,你说个数,我可以分期付款。
“你!”
江辰风指尖微微颤抖,他定定看着暮雨,半晌冷冷说:“好,好得很,离婚是你提的,江家的家法你应该知道吧?”
江家的家法,暮雨当然知道。
早在暮雨没有进门的时候,三千字的家法便跟着她的聘礼一起送到了暮家。
她用小楷端端正正抄了三遍才又随着嫁妆送回江家。
家法上第一条就是:夫妻之间当相敬如宾,不得无故离弃。
凡离婚者,必须沐浴焚香,在祠堂院子里跪足三天三夜,以求祖宗谅解。
期间要反思自己的过错,如果顿悟了,另外一方不得与之为难,好好过日子即可。
暮雨点点头,一言不发进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她一身单衣,径直下楼找江管家开祠堂。
江春楠听到要开祠堂,也顾不得打牌了,草草送走了太太们,着急忙慌找到江辰风:
“怎么了,怎么了?儿子,这好端端的怎么要开祠堂了?妈妈只是打个小牌,输赢又不大……几十万小钱而已……你这是何必呢……”
“妈,不关你的事,是暮雨,她要跟我离婚。”
“什么?”
江春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媳妇向来温顺,怎么会有胆子提出离婚的?还要自跪祠堂?
她愣神的时候,江辰风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江春楠忙追了上去:“辰风,你要阻止你媳妇啊,她那身子骨,别说三天,就是三个小时也够呛,我还指望她给我们家续香火呢……”
他絮絮叨叨,江辰风已经下了楼。
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江春楠焦急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