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令新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道别返家去了。

本想着老父亲能够留下来多玩两天，但是卓兰芝也明白现在一家大小六口人住在一个小茅屋里，本就拥挤不堪。

不过为了老父亲的安全着想，卓兰芝还是让马援朝陪护同去。临走前，卓兰芝还在鸡棚里挑选了两只肥壮的母鸡让马援朝一同带过去。

新年的氛围还未散去，农家里的活计便又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而马援朝离家出门务工的日子也渐渐临近。

过了元宵后的几天，马援朝每天一早跟着卓兰芝去了山上拾柴，等到午饭时间才下山归来。

元月二十那天中午，还没走到茅屋前沿溪的小路，卓兰芝远远地看到了家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和孩子玩耍说笑。

“志军，你咋来啦？”

望着同村的马援朝堂弟，卓兰芝放下背上的干柴，惶然的开了口。

而马志军见到夫妻俩人归来，匆匆忙的一瘸一拐走上前帮助卓兰芝扶正摆放柴火：“嫂子，哥，你们回来了。”

马援朝放下柴火，盯着自己的这位堂弟看了一眼。而马志军却是献殷勤般走到他跟前，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了一根递给堂哥。

“志军，你来找我们是有啥事儿么？”

卓兰芝也和丈夫一样，看出了马志军是有求而来，招招手示意马志军进屋。

刚坐下，卓兰芝便给他倒了杯水，马志军憨憨的点头直笑。

而马援朝却已经心里开始作急，用膝盖推碰马志军的大腿：“志军，你有啥事儿就说吧。”

马援朝的催促，让马志军连忙开口：“哥，嫂子。今儿来我就是想和你们说件事儿，早前我认识个寡妇，和她也认识大半年了。年前我和她商量过嫁到咱家来，搭伙过日子，她也愿意。”

“寡妇？”

马志军的一番话，尤其是听到那两个字，顿时让马援朝皱起了眉头。

“对，早几年死了丈夫，现在家里带着俩娃。”马志军紧接着话茬。

只不过，马援朝的思绪似乎依旧停留在寡妇的字眼上。

同为女人的卓兰芝，自然是不像丈夫那样纠结。随即面对着马志军坐下询问：“志军，那女的是哪个村儿的？”

“方川那边儿的。”

“多大了？”

“比我小两岁，32了。”

“家里啥情况，条件咋样？”

“挺苦的，一家子也是饱一顿饥一顿的。”

通过卓兰芝的句句追问，马志军也大致说清了关于那个寡妇家里的情况。

那寡妇是方川人，叫方春霞，五年前死了丈夫，独自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而马志军也说明了来意，他希望马援朝夫妇能够借他一些钱，让他去买些聘礼，到方川村提亲。

对于这个请求，让马援朝一时陷入沉思。

卓兰芝也观察着马援朝的神情，她似乎也猜到丈夫心里想的什么。

“志军啊，你也不要怪我说的难听了，你说你找个寡妇回家，那伯娘能同意嘛。她老人家还不得气晕过去。”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马援朝就开了口，表达心里的不乐意。

不过他的这番话，当场就受到了卓兰芝的反驳。

“孩子他爹，你这话说的算啥意思？寡妇咋了？寡妇就不是女人了？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志军家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个人愿意搭伙过日子，不就成了，净想那些有用没用的。”

卓兰芝的一番话，让马援朝无言以对。

其实仔细想想，卓兰芝说的也并没有错。

马援朝的这个堂弟，自小因为一场意外导致右腿残疾。除了家徒四壁，倒也没什么词能够形容的了马志军的家境。虽然现在许多人在国家改革开放的大号召下出门务工，但是深有残疾的马志军，也因为家里有一个六十多的老母亲而出不了远门。

相比于卓兰芝一家，马志军家里的境况更加糟糕。

而马志军自然也对堂嫂卓兰芝的一番话所感动，这不由让他心里一暖。

“志军，你打算要多少钱？”

“嫂子，你看能不能先借我三十块钱？”

急迫的回答了卓兰芝的疑问。

不过，这一次，卓兰芝却没有应话。

皱着眉，转动眼珠的她，似乎是在犹豫，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兰芝，你看这个。”马援朝细声轻唤，他以为卓兰芝并不大愿意借这么多。

然而，卓兰芝却突然站起了身。走到橱柜边，从堆满衣物的最底层抽屉里，翻出了一块红布。

摊开红布，点了一些零钞，随即回到矮桌边，将钱放在了马志军的面前。

“志军，这里是五十块钱，你先拿去吧。”

卓兰芝的言行，让马援朝刚送进嘴里的茶惊得喷了一地。

不仅仅是马援朝，连马志军都瞪大了双眼，望着桌上的一叠皱皱巴巴的钞票，他都没想到，自己堂嫂会如此慷慨大方。

“嫂子，用不了这么多，你拿些回去吧。”

马援朝本想将钱推回，不过卓兰芝丝毫没有犹豫，伸手挡住了马志军的胳膊。

“志军啊，这钱你收着。既然是去别个家里提亲，就别整的太寒酸了。明儿你到乡里给自己买件像样的衣裳，也给别人添件，然后再给两个孩子买些东西带过去。余下的钱给家里，给伯娘买些好吃的，晓得不？”

卓兰芝的细心叮嘱，让马志军的心里，感动万千。

或许他没有想到，堂嫂卓兰芝竟能如此慷慨大方，知心懂人。

“嫂子，谢谢，谢谢你。”

马志军的语气，变得有些哽咽。情到深处，竟是忍不住抹泪。

看着马志军的模样，马援朝也不禁叹气。抬起手轻轻拍抚堂弟的肩膀。

“对了，志军，到时候你是一个人去，还是你娘也一块去？”

“我自个去，我娘岁数也大了，腿脚也不利索，怕她累着。”

回答了马援朝的疑问，马志军抬眼瞅了一下。

而马援朝和卓兰芝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传达着什么。

心有领悟的卓兰芝，心里也明白了丈夫的眼神。

点点头，向马志军说出了夫妻俩人的想法：“志军，我看到时候我和你哥一块跟你去吧。好歹也是去人家里边儿，你这样一个人跑过去也不像个事儿。我和你哥去了，还能帮你参谋参谋，你看怎么样？”

卓兰芝提议，自然是得到了马志军的点头认同。

因为马援朝月底就要去省城做活的原因，三人商议了先去乡里买好东西，过两天就去方川的春霞家里，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