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岁的谭铁矛身材高大,腰板笔挺,器宇轩昂。他起身迎接,握紧严立功的手,说话嗓门儿也大,“哈,严总,辛苦啦!大西南转一圈儿,收获不小吧?”
“重庆的几家兵工厂,我看设备条件还不错。”
“抗战期间,重庆是陪都,国民党办了一些兵工厂,解放后又发展啦……来来,坐下来慢慢谈。”
警卫员进来倒茶,又退出去,关好房门。
严立功欲言又止,低头喝茶。
这间办公室宽敞明亮,有高大的书架、文件柜、办公桌,墙上挂着马、恩、列、斯、毛的标准像,还有大幅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给人的观感是一切都大,跟这位大个子、大嗓门儿的大首长十分协调。办公桌上有成摞的文件,一红一黑两部电话。只是没有沙发,谭铁矛反对军人坐沙发,说那会坐弯了腰,有损军容,所以是一色的木椅子。墙角还有一张单人木板床,军毯军被,旁边有脸盆架,搭着白毛巾,说明他一忙起来就在办公室过夜。
谭铁矛等他说话,点燃一支香烟,又耐不住急性子,催道:“怎么冷场啦?你不是说兵工厂条件不错吗?”
“兵工厂的情况,我正在写书面报告……”
谭铁矛把话接过来,“今天想谈点别的,是吗?说吧,随便谈。”
“谭主任,您知道,我回国的时候,除了脑袋里的东西以外,所有的科技资料都被联邦调查局扣留了。”
“所以咱们必须讲自力更生嘛。”
“***和聂帅也讲争取外援。”
“对呀,能争取到的,当然要争取。”
“我想,海外关系并不可怕。拿我来说,全家都在海外,组织上也照样信任……”
谭铁矛笑了,“知识分子,云山雾沼。严总,有话直说,别绕弯子啦!”
“我的恩师张环教授,是个爱国的空气动力学专家,参加过接收德国v-2导弹的工作。1948年他从美回到重庆,报国无门,贫病交加,投江自尽……他的妻子改嫁,解放前去了香港,现在定居美国。这次我到重庆,看望了张环教授的父亲,老人家有病,进不了医院……”
谭铁矛很痛快,“好办。我跟重庆打招呼。老人家住院治病没问题。”
“太感谢啦……还有,我老师的儿子张继业,今年考大学成绩优秀,是个很聪明的好青年,可是因为海外关系——母亲在美国,学校又没法调查他母亲的政治情况,所以没有录取……其实,我了解他母亲,这位女士与政治毫无关系,我来写个证明行吗?”
谭铁矛沉吟半晌,“这件事嘛……”
严立功拿出潘玉玲的那封亲笔信,给谭铁矛看,“这是张继业他母亲写的,张老先生也说这是真事儿。不过,事隔多年,恐怕难以调查、核实。”
谭铁矛看完信,拍着严立功的肩膀,“原来如此!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放心,我让组织部门立刻去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