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堂屋里，摆设都是老式红木桌椅。电灯也不明亮。严立功把一小盒礼品放到桌上，“不成敬意。这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花旗参，孝敬师爷的。”

张老拿起来看看，“你们留学生有什么钱？还买这贵重的东西！”

“并不太贵，而且这只有半磅。我问过老师，这次回国，孝敬师爷一点儿什么呢？老师说，过去他给师爷带过花旗参，还吃得惯。”

“倒是吃得惯，比吉林人参性味温和。”

潘玉玲从内室拿出一个布包袱，交给严立功，“这是张老师的几件旧衣服，麻烦你带给他吧。”

“怎么能说麻烦呢！一定送到。我明后天给长辈们拜年，再看望几个同学，初五上船，就不再来辞行了。”

“有一个月也就到美国了吧？”

“到啦。先坐民生公司的江轮到上海，再换乘美国的大轮船。”

张老颇有感慨，“还是留学生自由，两年回趟家。张环就不行。”

“张老师说过，明年他一定辞职，回国干一番事业！”

张老指着条案上的万户雕像说，“这是张环出国前雕刻的万户像——飞天，是他的志愿。”

这是一尊黄杨木雕像：明朝官员万户坐在椅子上，背后和椅子四周捆着许多手腕粗的起花——有如“二踢脚”般的火药筒。

张继业问：“万户这个人，身上捆满了起花，他打算飞多高？”

张老抚摸着孙儿的头，说道：“天有九层，鸟儿飞到第一层，人开飞机能到第二层，万户他打算飞到第三层，可惜没成功。第四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了，佛经上说，四重天有八大部洲，是长生不老的极乐世界……”

小继业睁大眼睛，听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