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深夜，近郊的荒野之中，一座高大的宅院内有隐隐灯火闪耀。

几个黑影悄悄伏在围墙之上。

“你看到院子中间的那三个人吗？”顺着那捕头的手指，东方归雁望过去。

只见院落中央，三人围坐在桌边痛饮。旁边几名小喽罗侍侯着。

“院中的人，中间那个就是越狱逃脱的死囚。旁边两个是他前去劫牢的兄弟，也是上一次漏网的另外两个盗贼。”捕头低声介绍着。

院内桌旁，一个人说道：“大哥，你这些天只管安心调养身体。等风声过后，我们再调集弟兄，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没错，二哥说得对，我们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这次虽然损失了不少的弟兄，但也不足以动了我们的元气！”另外一个也拍着胸脯附和道。

只见中间那人，面色阴暗，满脸都充满了必杀之气，恨恨地说道：

“李长迎，我决不会放过你。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说完，他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甩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那个被唤作二哥的人，被夜幕中一双明亮的眼睛盯了好久。一个青涩的少年声音自语道：“原来是他，真是苍天有眼啊，死去的叔叔婶婶很快就可以安息了。”

墙上的捕头缩了缩脖子，感觉周围凉气四溢，他谦卑地说道：“老弟，你听到了吧，为兄一家人的性命全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放心！什么时候动手？”

“听你的，反正里面那三个人由你来解决，外面这些喽罗我们来。”捕头吩咐着。

“那就现在吧！”东方归雁说完，纵身跃至了院中。那一袭白衣在夜幕中格外显眼。

“呀！这么快？”那捕头已经，立即招呼身旁的人，“就位！”

“什么人？”看到突然而至的白影，院中的三人也是一惊，起身各抄兵器。

“几位兄台，打扰了。”东方归雁拱手说道。

“你是谁？想干什么？”三人手持利刃，点指道。

“三位平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今日应该回去接受审查了。”东方归雁语气平和地说道。

其中一人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大胆狂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管闲事管到老子的头上，来人！”

几名小喽罗听令后立即冲了上去。只是未等靠近，就见东方归雁快速挥动双手。那几个人远远的就应声倒地，一动不动了。

为首的那人感到很震惊，喝道：“好深厚的内力！你究竟是什么人？”

未等东方归雁答话，忽听院外喊声阵阵，火光冲天，随即是刀剑相撞的厮杀声。

“啊！我们被包围了！”三人意识到事情不妙，挥刀直奔东方归雁。

东方归雁想活捉这几个人，出手速度奇快，却并不会致命。只因是徒手对付他们三柄钢刀，一时间尚未取胜。

“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师父还在犹豫什么？不如，我来帮忙！”在墙外观看已久的白衣少年，打定主意后纵身跳进了院中。

大声喝道：“师父闪退一旁，徒儿来收拾他们。”

“明月？”东方归雁着实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么好玩的事情，师父也不叫上我？”那少年说话间，挥动手中长笛猛然进攻。

那个被唤作二哥的人应声倒地。

“明月，不可！”东方归雁想拦，但已经迟了。

随着‘啪’的一声响，另外一个贼寇也躺下不动了。

“你住手！”东方归雁一声大喝。

“是！”白衣少年爽快地应道，纵身跳至一旁。只是，在他落地的一瞬间，第三个人也倒了下去。

“你……”东方归雁被震慑得不轻，瞬间攥起了拳头。

“师父，您怎么了？”见师父要动怒，东方明月不解地上前问道。

“你出手可真是干净利落啊！”东方归雁不住点头，眼神是惊讶和愤怒的，“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明月听出那不是赞许，向后退了几步，说道：“徒儿只是想帮点忙，师父不用客气。”

一片混战逐渐停下，捕头李长迎带人冲进院中。

看到躺在地上的几个人，他很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这么快就解决了，老弟真是厉害！快，绑了、绑了！”

他命令着，来到东方归雁身边，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关心地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大哥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兄弟真是好身手，赤手空拳也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李长迎啧啧赞叹着，回头看那边的战果。

几名手下已将昏倒的小喽罗结结实实的捆绑好，将那三位头目抬着放到了一边。

“喂，你们干什么呢？那几个才是首犯。赶快绑了，不然一会儿醒过来，你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了！”李捕头冲手下吆喝着。

“头儿，这几个就不用绑了，没气了！”手下回答道。

“没气了？怎么可能？”那捕头冲过去，蹲下身亲自检查。

摸摸呼吸，没有了。趴下去听听心跳，也没有了。三个人虽然身上没受什么重伤，可的确是，断了气。

“真的没气了？一个活的都没留？”李长迎有些意外，抬头面向东方归雁，“东方，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不是你的规矩吧？”

见那捕头一脸凶巴巴的模样，东方明月一步跨到前面，说道：“人是我杀的，你不要责怪我师父！”

李长迎起身走过来，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问道：“喂！你是谁家的娃娃，半夜三更来这儿捣乱？”

突然，他像是顿悟了什么，抬头看着东方归雁，问道：“他叫你师父？难道他就是你的宝贝徒弟？”

“正是，大哥，对不起，今晚之事……”东方归雁感觉非常抱歉，想解释一番。

“好说。”此时的李长迎更感兴趣的是那个少年，看向东方明月，问道，“人是你杀的？”

“是啊！”

“少侠真是好功夫啊！”李长迎抱拳拱手很佩服的样子，又围着东方明月好一番打量，说道，“只不过，你这个忙帮得过了头，抓住也就可以了，不该全部灭了口啊。”

“他们是些什么人？”东方明月不慌不忙地问道。

“杀人越狱的强盗，官府缉拿的要犯啊！”李长迎说道。

“如果抓住，会治什么罪？”东方明月又问。

“按律当斩！”李长迎举起单掌，用力向前划出。

“如果拒捕反抗，又该怎样处置？”东方明月再问。

“就地正法！”李长迎单掌用力切下。

“既然如此，我现在杀了他们有何不妥？”东方明月反问道。

“嘿，你这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李长迎恍然大悟，指了指地上的死人，说道，

“道理虽然不错，但意义完全不同，抓他们回去，还可以进一步审问，追查幕后的指使。现在人都死了，回去拿什么审？你让我怎么交差？”

东方明月看了看他，反驳道：“如果他想招供，早就招了。也就不会抓了跑、跑了抓的，更不会有今晚的围剿。这点你心里是清楚的。

再者说了，这等魔头，捕头大人还是带着死人回去才最安全。否则，再被他们逃脱，不光是没办法交差，恐怕连你自己的脑袋都难保！”

李长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称赞道：“少侠好口才，你可真能狡辩！还什么都知道，在下佩服！”

之后，他又转头看向东方归雁，问道：“老弟，这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吗？嘴巴真够厉害的，一点儿不像你！”

“大哥，今天这事，实在抱歉……”东方归雁再次说道。

“不要说了。这样也挺好，反正迟早要杀掉，全当是给侄儿练身手了！”李长迎很大方地摆手说道，还一脸地笑嘻嘻。

次日清晨，东方归雁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东方明月则紧紧跟在身后。

“师父，您还在生气呢？”少年问道。

“我生什么气？明月长大了，凡事可以自作主张了！”东方归雁负气说道。

“徒儿不敢，请师父息怒！”少年依旧谦恭地说道。

“不敢？不敢你昨天晚上怎么会出现在那儿？那是你回家的必经之路吗？”东方孤雁站下，转身责问。

“明月只是一时好奇，才会跟去看看，并无他意。请师父不要生气，明月甘受责罚！”少年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东方归雁面前。

“唉——”东方归雁长叹一口气，打量着眼前的爱徒，心中喜忧掺半。

喜之，这个小家伙天生聪慧，性情平和。几年下来，不仅武功承袭了他大半，就连那冷傲俊逸的神态都与他酷似。

忧之，在他平和沉静的外表下面，那仇恨之火开始翻腾燃烧。昨晚，他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态几乎让东方归雁彻夜未眠。

他深知，随着年龄和武功的增长，那种东西会越烧越烈。

虽然，那孩子身负父母的血海深仇，但是，‘为仇恨生存，被仇恨驱使’，这样的结果，决不是他这个当师父的愿意看到的。

“起来吧！”东方归雁摆手道。

“师父，您不生气了？”东方明月站起身，张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师父的表情。

在那稚气未脱的眼神中，是只有面对东方归雁才会出现的畏惧和驯服。

“月儿做得没错。只是，下次不可。”东方归雁叮嘱道。

“‘除暴安良，惩恶扬善’是师父的教诲，明月一直牢记在心，恶人做下恶事，应当受到惩罚。”

“话是不错，但师父不想让月儿小小年纪便双手沾满血腥，你明白吗？”

“是，明月记下了！”

“好，”东方归雁点点头，“我们先回去吧。”

“师父，月儿还有点儿事，需要耽搁几日，您先起程吧。”这一次，少年先开口说道。

“你又有什么事？”东方归雁皱眉问道。

“师父放心，这次决不会再杀人了。我办完事，马上就回家。”东方明月笑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