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背倚门楼，欲说还羞

“吕令，许久不见，气色依旧，尊夫人，血气充盈，即使不会相术，也知二位福寿绵延悠长。

这位是吕令贤妻张夫人。这是家侄子，这位是陆攸姑娘，呵呵。”张本初做了一个稽首，介绍道。

二人对县令夫妇见礼。三人被吕凡引进内堂，时近中午，到了用饭时间，吕凡令下人准备好酒食。

“咦，你怎么也在？”三人坐定，张开悟惊异道，随即意识到失了礼数，闭口不言。

饭桌除了吕凡、张芳外，还多了一个女人，正是昨日在酒楼问话的那人，当时她女扮男装，此时已经恢复了女儿之身，双目脉脉，似有万种风情。

吕凡介绍道：“居士，这位是舍下妻妹张娟，近日从阳翟本家来探望姐姐，听闻本令有贵客到访，便嚷着也要见识见识，呵呵。”

“姐夫认识的都是奇人异士，张娟当然要跟着见识世面了，小女张娟见过三位居士。”张娟语调温柔，盈盈施礼道。

张本初三人作揖回礼，六人落座。

仆人把酒斟满，吕凡举爵道：“今日老友终于到访，本令喜不自胜，欢迎老友，哈哈。”

六人共饮，酒席开始，气氛热络起来。

“开悟居士，小女一直觉得方士充满神秘，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方士是不是都有神奇的力量？”张娟温柔的声音说道。

说到本行，张开悟如数家珍，张口就来道：“不是，方士有很多门派，也良莠不齐，二叔这一门主要研究炼丹和研究‘道’。”

“道？什么是道，与我们日常行走的道路是否一样？”张娟继续问道。

张开悟道：“你当然可以把道路认为那是道的一种。道包罗万象，像道路、道理等，就是通往目的的一种方法，所以我们也叫方，这行业的人叫方士。

不过，我们更多研究人与天的关系，最终目的就是要达到天人合一，天也是道，人既包括秉性、性欲等七情六欲。

我们就是要找到万物和谐共存的道理，心与道的关系、人与道的关系等。”

说到此处，张开悟停了下来。越往后越深，他怕张娟理解不了，只能总论一下方士的概论。

张开悟慷慨自信的陈词，张娟虽然不是太理解，但她已被张开悟气质吸引，一脸沉迷、崇拜之色。

“哎，能不能再给我讲讲你平时都修炼什么，嘿？”探听他人门派隐私，张娟此话问得其实有些犯忌讳。

张开悟知道不宜多说，转头看向张本初。老道知道此人是少女心性，也没有介意说道：“开悟，就给张姑娘讲讲丹名和金津玉液吧？”

张开悟点头道：“初陈神仙大丹异名三十四种、次陈神仙出世大丹异名十三种、次陈非世所用诸丹等名有二十种、今次我们带来的强身补气丹就是其一；

造丹法有造六一泥法、炼矾石法、造烧矾石炉法，左顾牡蛎法、戎盐法、卤咸法、造上下釜法、造灶法等（造丹法和丹方引用自《太清丹经》）；

鼻腔口腔之间，即上颚称为金桥，金桥有二穴分泌金津，舌根下亦有二穴，作为丹井，右为石泉，生产玉液，此二者合成金津玉液，此水饮后入胃，蕴含精气，上输于脾肺，下输于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于周身。平日将所产生的金津玉液有意识地吞咽，持之以恒、常年不懈，便可延年益寿，此为长生之道。（参考《素问·经脉别论》和中医书籍）”

话毕，除张本初外，余人都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

吕凡再次举爵笑道：“小居士，学士广博，令人钦佩，喝酒，哈哈。”余人共饮。

“张小居士，不知你可有相好的姑娘了吗？”张芳接到底下张娟的暗示，姐妹心意相通，张芳问道。

一句话把张开悟问得羞红，垂头支吾道：“这个，没，尚未有幸入哪家姑娘的眼睛。”

张开悟的眼睛不经意的瞟了陆攸一眼。问这问题，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浮现出陆攸的倩影。

张芳不露神色道：“哦，来，张居士，小居士，陆姑娘，喝酒。”

张娟哀怨一颓，蓦地，她像是想到什么，气势又一振奋，仰脖一饮而尽。

宴席就这样愉快地结束，席间，吕凡留三人在吕府盘桓数日，一尽地主之谊，张本初笑允。

日落月出，张开悟待在自己的房间刚打坐完毕，准备歇息。

“当当当！”三声清脆的敲门声起。

“张居士，你歇息了没？”张娟温柔的声音传来。

张开悟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道：“张姑娘，这么晚了有事？”

张娟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张开悟，近在咫尺，露出一副娇怯怯、俏生生地模样，披肩半斜，玉唇吐香如兰道：“张公子，你都是这么对待每一位到访的宾客吗，不请小女进去坐坐，嘿？”

一丝暧昧弥漫，张开悟心中不喜，但仍打开门请进张娟。张娟盈盈碎步坐下。

“张姑娘心中有何苦恼，小道能力有限未必帮得了你。”张开悟抱拳问道，距离之感明显。

张娟的披肩滑至胳膊出，楚楚可怜，朱唇轻起，似是哀怨道：“想是最近天干物燥，晚上小女睡不着，请居士帮帮我吧？”

张娟颊面泛红，身有异香，明显是在诱惑他，不知怎地，他对张娟并不感冒，又不好明说，只得暗叹一口气，打算传授她一段《人元大道九层炼心文终经》第一层心经。

他说道：“张姑娘，你照着我说的做，小道教你一段道经能够静心凝气，首先双腿盘坐，腰背挺直，眼观鼻，鼻观心，双手环握交于黄庭（丹田，那时应该还没有丹田一说，故用黄庭）。然后跟我念，‘未纯之心，多妄想，多游思。妄想生于贪欲，游思起于不觉……

“哪里是黄庭？”张娟打断问道。

张开悟回道：“在脐下三寸。”

“是在这吗？”这时，张娟站起身，拿着张开悟的手放在她的小腹问道。

初次触及少女禁区，感受到了她小腹惊人的弹性，张开悟面色“腾”地一下红透，闪电般地缩回手。

张娟则感觉触电般地感觉传遍全身，浑身酥麻，亦感觉娇羞，蓦地，感觉到他抽回手，张娟顺势软到在他的身上。

耳朵枕着胸膛，张娟吐着香气道：“开悟哥哥，你心跳的好快呀！看来你的道经不管用了，嘿。”

被这样一个美女曲意逢迎，正常男人都会心跳加速，张开悟亦呼吸急促，可是听到张娟叫他“开悟哥哥”时，觉得这句话既熟悉又刺耳，他瞬间清醒过来。

下意识地，他急撤几步，道：“张姑娘，小道去个溷轩。”

说完，门都不管，转身跑走。

望着张开悟消失的身影，张娟又羞又怒，顿足道：“混蛋！老娘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无动于衷，我绝不会就这么放弃！”

说完，她亦灰溜溜地离开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钟情始于一瞬，讨厌亦是，转眼即为陌客。

张开悟跑到院中，夜风徐徐，吹得内心清凉。晃荡片刻，忖道：自己屋子暂时是回不去了，二叔也已休息，他不敢去，这个时候他能去哪？蓦地，他想到了陆攸，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丝歉意。

“当当当！”他踱步走到陆攸房间，轻叩房门。

“谁呀！”陆攸问道，说话间脚步临近。

“吱呀！”未等张开悟想好措辞，房门打开。

“开悟哥哥，还没休息？进来坐吧。”陆攸爽快说道。

“我，我睡不着。想来找你聊聊天。”张开悟脸色一红，坐下说道。

陆攸依旧一副似喜非喜看不出内心的表情，坐到张开悟对面说道：“哦？好，说说咱们聊什么？”

聊什么？张开悟还真是没想好。扭捏片刻，张开悟道：“我想向你道个歉！”

“道歉？你做了什么坏事了，呵呵！”陆攸略有惊讶道。

“刚刚，张娟姑娘找我了。”张开悟支吾道。

“哦？你和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陆攸面带笑意问道。

“她，她好像对我有意思！我，跑出来了！然后就跑到你这来了，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前两句张开悟语气更加局促，到后面索性放开性子，全部吐露心声。

陆攸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半晌，神色黯然，悠悠道：“开悟哥哥，这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哎，你是不是喜欢我？”

张开悟一怔，点点头道：“我是觉得你称我为开悟哥哥，我很开心，可是她也这么叫我时，我却觉得不舒服，这个称呼你叫，我才开心。跟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张开悟连表白都这么委婉，爱情面前不勇敢的男子往往归咎于失败者，偏偏陆攸处是个例外。

陆攸叹道：“哎，开悟哥哥，你对待感情专一，单纯、质朴，要是在我的家乡，你一定很抢手。

其实咱俩我不是没想过，我对你也是很有好感的。

只是你考虑过没有，我就像大海中的浮萍，浪荡无根，而你是有慧根之人。咱俩若在一起，用方士思想看，要么我随你，以后变为有根之人，可是你的气运等若被我分了一半；要么你随我，都是无根之人，从此浪迹天下，可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张开悟默然，不过，陆攸的话也没说死，留了一丝口风。

陆攸瞧瞧他说道：“夜了，你这么跑出来，张姑娘吃瘪，应该回去了，你也回吧。”

陆攸下了逐客令，她说得也是实情，陆攸没身份没地位，若张开悟与她在一起，日后不知要面对怎样的困难。

张开悟觉得此时不应该无语，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的确没想好，与她如何面对以后的困难。

他默默地起身，慢腾腾地蹭出门外。

“哐当！”门关上。

“我愿意！”关门的刹那，张开悟鼓足勇气喊道。

随后，他紧贴着木门想要听到里面，陆攸亦背倚木门，心莫名一荡，她没有回答，却双颊攀上红晕。

这一刻，一扇门隔着两颗心，却似乎建立了若有若无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