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似繁难得的做了一个关于年少时的梦。
梦中还有明明一脸稚嫩却习惯故作老成摆出一副生人勿近姿态的小九子。
而老云那厮总是偏心于他,吃穿用度全都是拿最好的给他。
年少无知甚至有些轻狂的云似繁在拈酸吃醋后,便是各种有意无意的捉弄。
譬如可能会在给他的饭里放上她刚刚烤好的虫子;可能会趁他在野湖里洗澡时偷走他的衣服;可能会在他被窝里放上一条可爱的小青蛇之类。
总之,那时候的她干的都不是什么人事。
当然,小九子也不是那任由受捉弄的人。
他总能轻描淡写的激怒老云的火,然后云似繁便落入老云凶猛如恶狗的追打中。
醒来后,云似繁心情有些复杂的揉了揉眉心。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现如今会和当初的小九子,安静和谐的睡在同一张床上。
真是命运堪比戏本!
“楹之!”云似繁撑起身子,向外望了望。
也不知皇帝何时走的,她竟是睡的如此沉。
一直百感交集侯在外面的楹之听到殿内的传唤后,用力的抿了抿双唇,快步走了进去。
“娘娘……”
“皇上何时走的?”此时的云似繁动作潇洒的侧身伸手将挂在一旁的外衣随意披上,结果站起来时身子却突然一晃。
因为睡觉时有男人躺在一侧,云似繁虽然心大,可还是束缚著身子不让自己越矩。而束缚著自己的下场便是此时的腿有些酸麻。
可楹之看在眼里,却是笃定她被皇上宠幸了。
而皇上还不懂怜香惜玉,让她家大小姐腿都软了!
越想,楹之越替自家大小姐委屈。毕竟,哪有女子不在意自己清白的。
他们大小姐嘴上再如何逞强,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本就替自家主子心存内疚的楹之此时红了眼,声音微微打着颤儿小声的喊了一声娘娘,可见对方看过来时,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云似繁见小丫头红著小脸红着眼,有些不明所以凑近开口:“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谁欺负你了?”
这种时候还关怀自己……楹之此时实是忍不住,说话时带了哭腔:“娘娘,您别难过……虽然您被皇上宠幸了……但是无论以后如何,奴婢一定会在您身旁伺候您的。”
云似繁:“???你们以为我与皇上睡了?”
“娘娘!说话不可这般粗俗!”
陈嬷嬷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巧听到了出口惊人的云似繁说什么睡不睡的。
云似繁却噗嗤笑出声:“你们想太多了,我……嗯……本宫昨日与皇上只是安安静静的睡了一个觉而已。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放心。”
见云似繁脸上神情不像作假,楹之与陈嬷嬷对视一眼后,心中瞬间觉得松快许多。
她们松懈下来,可皇帝宿在毓秀宫这件事却让其他嫔妃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之后几日,云似繁在院内晒太阳时,总能在余光中瞥见面生的小丫鬟或者小太监路过她这里。
并未多想的云似繁觉得,他们或多或少……可能有些倾慕自己吧。
……
进宫时才刚刚入夏,转眼间,这天儿便热的令人有些受不住了。
常年待在塞州的云似繁更是受不住雍京闷炉般的炎热,恨不能每时每刻将自己泡在冷水里。
陈嬷嬷生无可恋的看了一眼贵妃娘娘大刺刺露出来的胳膊肘子,已经无力再去劝说什么成不成体统,合不合规矩。
毕竟这几日毓秀宫甚是安静。
皇上自从上次宿在这里后,再也没有来过。
太后自己个儿则是带着贴身丫鬟与女官去了城外的避暑山庄。
云似繁不用去给太后请安,她便也免去了其他嫔妃给她请安。
只不过清净了几日后,云似繁便开始觉得宫中生活乏味无聊起来。
若不是好几次趁著陈嬷嬷与楹之熟睡,她偷偷爬上毓秀宫的房顶晒了会儿月亮,自己豪情壮阔的一生可能很快就结束于此了。
“娘娘,您要不要出去转一转?御花园的如意池里新添了几尾颜色鲜艳的锦鲤,正巧那池子边上是一处长廊,奴婢听说那里可凉快了。”
楹之一边温温柔柔的用蒲扇给云似繁扇着凉风,一边将听来的新鲜事说与她听。
听到锦鲤,云似繁果真起了兴致。
只不过……
“锦鲤好吃吗?本宫吃过这么多鱼,倒还真的没吃过锦鲤。走走走,咱们去看看,能不能捞上一尾烤来吃。”
楹之:“……”
刚刚端著冰盒走进来的陈嬷嬷:“……”
没有得到热情回应的云似繁瞥了两人一眼,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吃鱼不胖的。”
“娘娘……这哪里是胖不胖的问题……这锦鲤是用来赏玩,哪里能吃。”陈嬷嬷语重心长的开口想要打消云似繁这个念头。
云似繁却是坐直了身体,一脸正经的回道:“它是鱼吧?”
“是……”
“只要是鱼,便能吃。一看你们就没饿过,想当初本宫在……”云似繁刚要回忆在塞州的日子,陈嬷嬷立刻轻轻咳了一声。
云似繁这才反应过来殿内还有其他宫婢,眼神一转,她才继续说下去:“想当初本宫在阿姊寄来的信中看到,她曾困在大漠里两天两夜,若不是打死了一条过路的蛇烤来吃……嗯……那味道……应该挺香吧……”
别说,她还真的有点回忆小蛇蛇的香味了。
有机会的话,她要再捉一条烤来吃。
云似繁独自回味着美味,楹之却一脸恐惧的睁大了双眸不敢搭话。
陈嬷嬷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开口:
“那娘娘还去不去御花园?”
“那锦鲤到底能不能烤来吃?”
“皇上会生气。”
“那好吧……那就……不烤了吧,过去乘个凉似乎也不错。”
实在不行……偷偷捞上一条藏起来?
这般想着,云似繁便动作利索的起身收拾了一番,随后便带了楹之与另外两个小丫鬟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走了不过才两盏茶的功夫,她竟是觉得有些乏了!
云似繁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堕落了。
一旁的楹之在瞥到了云似繁鬓角的汗珠时,连忙关心道:“娘娘可还撑得住?不然奴婢去吩咐人抬个步辇过来?”
“不用!”云似繁皱眉摆了摆手。
“可这日头若将您晒黑……”
黑了更显强壮啊!
可是宫里似乎更喜欢白白嫩嫩的美人儿……云似繁深深吸了口气,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就在此时,远处正有几人悠悠向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一位著竹篁绿纱裙的娇弱美人正乘着步辇向着云似繁的方向看来。
待对方走近,云似繁瞧见对方陌生的相貌时,心里便了然这位便是上次称病未去拜访她的婕妤。
因为代国的皇宫内甚是讲究宫妃穿着,云似繁虽著常服,没有太过精心打扮,可她头上簪的兰花步摇只有正一品以上的妃子才能佩戴。
所以,但凡有眼睛有脑子,都能一眼认出云似繁身份。
而娇弱美人儿在认出云似繁的身份后,便立刻让人将她从步辇上扶下来行礼。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
楹之则是反应极快的在云似繁耳旁轻声道:“娘娘,这位便是上次称病未去拜见您的孙婕妤。”
此时的孙婕妤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身子弱,身子晃了好几下。
云似繁见状,连忙抬手道:“不必多礼,这地上滚烫,快些起来吧。”
见云似繁神色和缓,孙婕妤这才小心翼翼开口:“嫔妾正想着去拜见娘娘,不成想竟是在路上遇着您了。”
“哦?”云似繁眨了眨眼,随后弯唇一笑:“本宫正要去御花园乘凉,你既然来找本宫,不如一起过去陪着本宫话话家常。”
“嫔妾荣幸之至。只不过……”孙婕妤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步辇,随后又一脸为难的向着云似繁看去:“娘娘,您出行未乘步辇?”
云似繁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
“娘娘若是不嫌弃,不如坐嫔妾的步辇。娘娘您可千万别推托,莫要担忧嫔妾的身体。嫔妾虽然身子不大好……可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