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外一缕凉风吹过,院内众人竟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而孙雪娥却在此时笑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的不甘与恨意,渐渐化作了释然。
他说不清,眼前的这位西门大官人,到底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可是她就是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之人,蓦然间有了人情味儿。
这丝人间之味儿,很好,他不敢想象的好……
“大官人,穿堂风也罢,你之杀气也好……我这一去,还望你好生保养身体,切不可再贪凉了。”
孙雪娥的手,轻轻松开了西门章台掌心的温暖。
此后西门府再也不是她的家了,不过貌似以前也从来没有是过……
“你放心,张知县那里,我来打点……”
来旺必须死,如此心狠之人,留之不得。
至于孙雪娥,发配还乡吧。
乱世之中,跟一个可怜女人,纠缠到底,倒也终究不是大丈夫所为……
阳谷县的夜,很美,北宋的月,比之现代世界,多了一丝莫名的伤感。
“官人,想什么呢?”
吴月娘在背后搂着西门章台,姿态缠绵反侧。
“没什么,你说来旺死后,咱家上下,可有什么不同?”
握住吴月娘的手,西门章台轻轻揉捏着。
“下人们,被今日之事吓了个半死,领月钱离开的能有十几人,但是大部分还是选择留下来了。”
打理一座硕大的西门府,上上下下百十人,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其复杂程度可能比之管理现代世界中的一个企业,还要难。
能这般及时掌握下人们的动向,可见这位吴月娘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柔弱无骨。
“今后西门府上下,你还需多多上心才是,切不可再出现失了人伦的腌渍事儿。对了,日后你也要好生对待西门大姐,若是让我知晓你对其不好,休怪我不顾念夫妻之情!”
“月娘明白……”
《礼记·大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修身,西门章台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圣人,但是自问比之西门庆,还是强上些许的。
齐家,只要严管西门府家风,那么西门章台便会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今后若遇仕途危机之时,也不会被人轻易抓到把柄。
至于治国与齐天下,还有一天便是县里的院试了……
从小厮平安那里获悉,三个月前,陈经济在石鼓书院犯了事儿,被转学到阳谷县的扬古书院就读。
并准备在这里参加院试,以获得东平府,州府试的资格。
陈经济,原著中西门庆大女儿——西门大姐的丈夫。
一生奸淫无度,可谓翻版的西门庆在世。
对待西门大姐,很是冷酷无情,拳打脚踢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儿。
最后西门大姐自缢而死,可以说很大一副分责任都在他的身上。
而其父陈洪,乃是杨戬,杨党一脉中的得力人物。
原著中,西门庆仗着陈洪的势力,当真是没少欺凌阳谷县的百姓。
在原有的历史中,杨戬官至太傅,可谓权倾朝野一时风头无量,但最后因为蔡京等人对其不满,而在六年后身死道消。
至于杨党一脉也在其死后,彻底分崩离析。
陈家也由此开始没落,最后无处可去的陈经济,只能投奔在阳谷县的岳父西门庆,并与潘金莲成功勾搭在了一处……
夜半三更,躺在床榻之上的西门章台,久久没有入睡,眼神中满是冰冷。
“陈经济,你得死……而且是不得好死!”
“大官……人,不睡觉,嘟囔……什么呢?”
“没事儿,想起一位故人,睡吧,夜深了……”
这一夜,西门章台睡得有些不好,辗转反侧中,醒来之时,已经日上三竿。
吃过下人端上来的早点,西门章台向后院走去,吴月娘想跟着一起前往,却被其给拦了下来。
“刚才交代你的府内新规章,切记落实下去,赏罚分明才是正道。”
“奴家知晓了……”
之所以支开了吴月娘,只因对于这个即将见面的闺女——西门大姐,西门章台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
毕竟西门章台在穿越来之前,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连女朋友都没有,就更别说是女儿了。
“吱嘎……”
推开后院西门大姐独居的小院,只见里面打扫的很是干净。
两个正在收拾的丫鬟,见到西门章台进来,登时跪下问安。
“见过大老爷。”
“你们先出去吧……”
待院门关上,只见院内屋中走出一人,个字不高,但却眉眼如画,只叫青丝为笼,桂枝钩。
头上温玉簪,耳中皓月明。
湘绮裙,紫绮襦,很是有些动人心魄。
见此美人,西门章台忽然发现,西门庆之所以能攀上陈家的高枝儿,竟全是因为生了一个好闺女……
“见过爹爹。”
躬身下拜,西门大姐的声音很好听,在少女的娇憨中,又带上了一丝柔婉。
“不必多礼。这两个月,为父一直忙于研习圣人典籍,却是还没过来,看看你。”
在院中找了个凳子坐下,西门大姐懂事儿的为西门章台斟满了一杯清茶。
“爹爹怎得知道看我了?因为昨日,四姨娘的事儿?”
昨天孙雪娥伙同下人来旺,袭杀西门庆之事,闹得西门府上下,风风雨雨好不热闹。
一直住在后院闺阁中的西门大姐自然也被惊动了起来。
只不过因为娘亲去世的早,而西门庆又没有当爹的样儿,所以西门大姐才并未到前院问安。
此时见到西门章台过来,她只当这位爹爹是来问罪的……
“是也不是……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对了,明日你可随意去我书房。一周之内,你若是能把诗经背下来,我就请老师,教你学问,使你今后如那青州的清照先生一般,词尤婉丽,卓然于世……你若是不想去,也随你。今后为父也定会,替你找个靠谱的好人家……”
话已至此,西门章台喝尽了杯中清茶,起身而去。
只留西门大姐一人,独自站在院中,眼中满含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