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快要窒息了。
身体好沉重,动也动不了,我想,我是不是快死了?
片刻后,我的身体离开了桎梏,我大口喘着气,睁开了眼睛。
身旁的易遥睡得正香,一只脚搭在了我的身上。我叹了口气,拨开她的脚,下了床。
墙上的闹钟正规规矩矩地摆着,已经是半夜一点。周围黑得不像样子,安静得可怕。我摇了摇易遥,她睡得跟死掉的猪似的,无论怎么也摇不起,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一个影子,站在落地窗前。奇怪,因为下雨,落地窗是关着的,此时为什么开了?
我正要走过去看那人是谁,月光照了进来,照在那人的脸上。
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人——向却白。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脸上的表情是那样悲伤。
“笑笑,我好痛苦……”
他的声音很诡异的深远,就像是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吟唱。
“帮帮我吧?好不好?”他越走越近,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月光,我突然感到他很可怕,一步一步往后退,可是还是猝不及防地给他抱在了怀里。
“向却……白?”
我念出了他的名字。
高大的向却白在我怀里消失了,而我只看到了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站在阳台前,伸手往下抓着什么。
我慢慢走上前去,夜里的风狂妄而嚣张,吹得我的头发胡乱地飞舞着。
“妈妈!”
孩子的哭喊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惊坐起,才发现自己又一次满脸泪水。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的梦,这么清晰的梦境,并不是虚幻的。
这样的梦自我有记忆起就发生过两次,一次我梦见家里的一个对我很好的女佣出了车祸,第二天那个女佣就真的出事了,我和她出去的时候她被车撞了,在离我只差几步之遥的时候。
还有一次,我梦见了妈妈生我时的场景,和李管家的描述一模一样。
自此,我明白了自己的这种梦有预见未来和回溯过去的能力。但是,每一次的梦见都是十分痛苦的事,我每次醒来都会感到头疼欲裂。所以我根本不想做这样的梦。
这一次,似乎是梦见了向却白。他站在阳台上,向下够着什么呢?
我感到自己在发冷,于是下了床打开门。
窗外,阴风习习,鬼魅般的树荫开始在惨白的月光下摇晃起来。
我用手机打着光,走向爸爸的房间。爸爸的房间离我的房间并不远,但是,走着走着,我又改变了主意。
我走到李管家的房门前,轻声扣了扣房门。
门开了,黑暗中的唯一的光亮照向了李管家的脸,他睡眼惺忪,但是看清楚是我了之后就立刻恢复了平时和蔼的神情。
“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
“李管家,我做噩梦了。”我如实相告。
“做噩梦了睡不着吗?来,我带您去喝杯热牛奶。”说罢,他牵起我的手,下了楼。
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看着我。
厨房。
我拿起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抬眼对李管家说:“李管家,你相信梦会成真吗?”
闻言,李管家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那丝惊讶随后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了无痕迹。
但是我还是察觉到了,于是我接着说了下去。
“我做过很奇怪的梦,有一次我梦见以前对我很好的那个女佣小兰,她出了车祸,第二天她就真的被撞了。”我慢条斯理地说着,又喝了口牛奶。
李管家思索了一会:“这只是海马效应,是由于大脑某半边处理某些现象时突然快过另一半时产生的,当你看到某一画面时,视觉神经直接把信息传递给了记忆神经,等到大脑反应过来,画面就已经存在了,记忆系统就会出现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用手支撑着头,锁着眉一脸担忧:“小姐您做了什么噩梦?是不是今天被吓到了?压力太大导致的?”
我摇了摇头。
看来他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想告诉我,那么,我只好另辟蹊径了。
“李管家,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事?小姐您说。”
“我想请您去调查一下向家次子向却白的母亲。这件事不要告诉爸爸,好吗?”
我恳求道。
“向却白的母亲?”李管家想了会说:“您要问他的母亲做什么?说起来他是不是认识您,就是他打电话告诉先生您被打了的事的。”
“是么?”我心里不可抑制地燃起了愉悦的火苗:“是的,我的确认识他。他是个好人对吧?”
我这才听到自己的语气里有多么明显的炫耀,糟了,这定然会让李管家多想。
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小姐,看人不能看一面之识,日久才能见人心。”李管家苦心相劝。
我低下眉睫:“知道了。”随后又露出灿烂耀眼的微笑:“那这件事就麻烦您啦!请务必尽力去调查哦!”
李管家看到我烂漫的微笑,不自觉地回答了个:“好的小姐。”随后才明白过来自己受了蛊惑,而我已经快步离开了。
“小姐慢点上楼梯,盖好被子。”李管家无奈地在后面叮嘱。
我的身影已经隐却在黑暗中。
我走后,藏在黑暗处的爸爸出现了。
李管家自觉地给杯子里倒上牛奶。爸爸却说:“太甜了,我要喝酒。”
李管家皱了皱眉:“先生,您胃不好,不能喝酒。”
“来杯橙汁吧。”
李管家去榨橙汁了,我偷偷走到廊柱后面。
“刚刚笑笑和你说了什么?”爸爸试探着问。
其实爸爸肯定都知道,他只是想测试一下李管家的忠诚度而已。
换言之,就是李管家是听我的话还是他的话。
“笑笑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我听到李管家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开始‘临梦’了。”
长久的沉默,我感到夜里的寒凉从脚底钻上身体,我安静地蹲了下来。
‘临梦’?那是什么?我从未听爸爸和李管家说过,这还是我头一回听见。
爸爸终于开口了:“该死!这么折磨人的诅咒,还是没有逃脱掉。”
“也许莫家人会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消除做梦的副作用?”李管家建议,他口中的莫家人就是我妈妈的家族。
看来,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而且,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临梦’是莫家人作为占卜预言家遗留下来的能力,但是迄今为止只有笑笑遗传了她妈妈的能力,其他的莫家人都失去了这个能力。如果他们知道笑笑可以预测未来,再把这个信息泄露出去,笑笑会很危险。”爸爸理智地给出了答案。
我眼神暗了暗,我又成为了爸爸的累赘了吗?
“但是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因为‘临梦’每使用一次,都会给使用者的身体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虽然我们并不知道这伤害具体是什么。不过据夫人的描述,触发‘临梦’需要一定条件,我们只要避免这种条件发生,就可以预防。”
我咬紧了唇,静悄悄地离开了。
爸爸和李管家显然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他们只想自己承担这些压力,但是,我又怎么能让他们独自承受呢?
直到躺在床上,我都在想该怎么办。
现在是爸爸一直在保护我,可是爸爸也有老的一天,我必须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有保护自己和爸爸的能力。
以及,保护这个家。
我会,成为这个家,成为您最忠实的骑士,爸爸。
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