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馆。
沈竞雄一边请江慕月入座,一边道:“方才多谢江医生了……只是不知家母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江慕月微一沉吟,便道:“若我没猜错,沈老夫人患有此症约有五六年了罢?心虚气短,且夜里睡不大安稳,常备梦恶所困?”
“是,是!家母症状与你所言,分毫不差!可有法子根治?”沈竞雄眼中俱是惊讶,看着江慕月的眼睛都亮了。
“沈老夫人所患俗称‘首风疾’,我刚好接触过这病,倒是可以一试。”
沈竞雄大喜,抚掌笑道:“如此,就麻烦江医生了。”
“应当的。”
“未免江医生劳累,还请江医生在沈公馆委屈几日了。”
江慕月眼中突然划过一道暗光,捧起茶杯掩住了唇角的讥讽。
这还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她眼神不动声色地看对面沙发上坐着的沈竞雄,觉着这人的脾性真是十几年如一日,哪怕现下坐上了南城商会会长,依旧披着那层端方君子的皮子。
江慕月借着喝茶,垂下眼睑,隐去了眸中的风云翻涌。
明明是个杀妻害女的伪君子,却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迟早有一天,她会拔下沈竞雄这层皮子,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人是如何的人面兽心!看看这富丽堂皇的沈公馆下面,究竟埋着多少恶泥与污垢!
想到这里,江慕月放下茶,恢复了云淡风轻。
正与沈竞雄随声聊着,门口一阵喧闹,她脸色微不可查地沉了下去。
“大哥,你都答应我了!我不管,反正我下次去‘大商汇百货’就随便挑,回头全都记你账上……”
进门的两人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男的穿西装打领结,手里还捏着一顶黑色礼帽,面容有些瘦,一看就是年纪轻轻便沉浸在酒色中的花花公子。
女的倒是青春洋溢,穿着西式雪纺裙,脚上踩着高跟鞋,一副摩登新女性的样子。只是美丽的脸上透着高傲,惹人不喜。
两人见到沈竞雄陪着江慕月坐着,都意味不明地在她身上打量。
走在前面的沈黎看到江慕月眼睛便是一亮,神色里露出几分淫邪,露骨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江慕月,道:“爸,这位美人可是难得啊!不知道哪位如此有艳福?”
这么漂亮的女人,若是能让自己得了……
“放肆!”沈竞雄额角青筋一跳,怒骂道,“你又在说什么混账话!”
沈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本来就是嘛,您当这种‘月老’又不是一两天了,当谁不知道呢……”
江慕月闻言心中一哂,自诩端方君子的人,竟还擅长这种媚上之事。
真叫人不耻。
沈竞雄被这话闹得下不来台,脸色发青地看着沈黎:“沈黎!你再这般欠管教,就收拾东西滚到乡下去,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
江慕月半垂着眼,听到那句“滚到乡下”时目光一闪,似有复杂情绪划过。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平静。
沈竞雄深吸口气,压下怒火,介绍道:“这位是江医生,为你们祖母治病的,还不过来问好!”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看着沈黎,带着警告的意味。
沈黎眼睛一转,朝着江慕月咧嘴一笑:“啊,原来是江医生啊。”
他长得和沈竞雄并不如何相似,不过也算是个眉目清秀的周正长相。只是说起话来带着股子油嘴滑舌的味道,再加上成日鬼混沾上的浑浊气质,看着很是油腻浮夸。
沈竞雄就这么一个儿子,却养成了一个废物!
江慕月心中想着,面上却不显,朝着兄妹二人点点头。
沈文绮见哥哥因这人被父亲训斥,冷了脸,睨着江慕月讽刺,“哼,年纪这么轻能有什么好的医术,是个什么玩意儿,当谁不知道呢!”
又一个被养坏了的千金小姐。
江慕月眼神一闪,回敬道,“沈小姐,我年纪虽然不大,却也行医有几年了。我们家世代行医,我从小就在医馆里长大。沈小姐还在玩娃娃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替人瞧些小毛病了。”
沈文绮咬着下唇瞪她一眼,嘟囔道:“鬼才信!”
江慕月不疾不徐地端详她片刻,从容开口道:“沈小姐近来是否入睡困难,易惊易醒,夜间常常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