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先前焦本初带我从现场经过的时候，我已经看到过这里的惨烈了，哪怕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但是海东市这片曾经最繁华的区域仍然处在极大的萧条之中，远的不说，附近高楼上很多还黑洞洞的门窗就能说明那场爆炸所造成的恶果并没有远离！

这一点也能够在警察局斑驳的玻璃窗上看到，海东市骤然的爆炸肯定是让附近的玻璃门市集体断货，所以并不是有些人家不愿意补，而是需要重新购买玻璃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我的车子在将要进入爆炸核心区的时候被两个便衣拦了下来，有些意外的是，这两个人中还有一个熟人，就是当初爆炸刚发生后，拦住我和司靖进现场的人，眼下这般相见，不知该说是缘分还是冤家路窄了！

“有通行证吗？”那个便衣冷厉的扫我一眼，从他眼神里显然已经记不得我是谁了。

“你是新来的吗？”我决定跟他开个玩笑，当初要不是他，指不定我和司靖第一时间进入现场，案子也不至于拖这么久了，一面想着，于是我脸上颇有正色的道：“要拦住我的车，你是不是应该先出示一下工作证！”

“不行，前面是要害区，上面已经要求封锁排查，现在还没有接触隔离，如果没有通行证，请退回！诺，这是我的工作证！”这个熟悉的小哥，一面递给了我警察证。

“顾明耀。”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一面入手拍了拍自己的车门：“我记住你了，麻烦你也记住我的车牌号！”

“我管你什么车牌！这是规定，没有通行证，谁都不能进去！”顾明耀语气也严厉起来。

不过在这个时候，陪他身边的那个便衣已经转到了我的车前，然后两步跑过来挡开了顾耀东，一面冲我敬了个礼，一面开口道：“先生请进，有任何问题请鸣笛，我们会保障你的安全！”

这后来的警察边说的时候，已经搬开了路障，于是我得以将车子开进了爆炸的中央位置。这里的现场显然已经被清理过了，不过道路中间凹陷的大坑，和两边都已经被警戒线裹上的建筑还能证明着当初的发生。

相较于外围正在恢复的市区，这里除了装运走了垃圾，旁的都还保持着原貌，我能够大概理解这其中所要包含的意思，两侧很多已经开裂的建筑就是我的证据，就算是这种建筑的很结实的大楼，在受过爆炸冲击之后，也已经要划分到危房一类了，所以毫无疑问他们很可能避免不了被拆毁的命运。

我一面对照着原有的海东市实景图，开始对着两侧林立的黑洞洞的店面进行比对，有穿堂的风滑过街角，在空洞洞的门面房里穿梭成一阵喑喑哑哑的叹咏调。

不说我见犹怜的事，听起来矫情，但此时此刻在我心中真的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我是个警局顾问，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因爱成恨，或者一念之差的追莫莫及！

对于生命，对于个人，甚至是对于那些被我亲手送如牢里的罪犯，其实在我心中也同样对他们都拥有者最大善意的，犯错了，要改正，自新之后，仍然能够成为完全人！

可是当我看到这些现场，推想出当时他们中间热闹的样子，可是一场爆炸断绝了所有，我虽然没有能够看到阴阳的能力，但是此时此刻，那风中我听到了无数喊冤的声音，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身肩上的责任重大！

此刻才刚刚下午三点，太阳泊向西边，可是站在这条街上，我竟然感觉到了涔涔凉意，能够陪伴我的貌似就只有我的影子，于是我就拖着它像只孤魂野鬼般游荡在一个有一个的黑洞洞的阴影之中。

等到我逛完这条街上总共的二十三家门店之后，我靠在了街边一个倒折的路灯杆上略显疲惫，不只是身体的，更是源自心灵的，喘气许久，我长叹了口气。

“出来吧！”我侧身对着身后一个黑洞洞的门厅开口道：“追了我一路了，不累吗？出来，我们聊聊！”

门厅里有黑影不自觉的摇动了一阵，但是终究没有站在阳光下，只是声音传了出来，是个烟熏嗓的男声：

“其实你知道的，你本不该来，而且就算你来，凭你也改变不了什么？莫非你真的以为你自己能够凌驾于调查组那么多人的智慧之上？”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劝我的人！”我无可无不可的耸了耸肩：“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放心我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我当然没有凌驾于集体智慧的能力，但是我比他们幸运，因为我有个好师傅，哪怕是在他的面子上，我也肯定能够得到线索！”

那声音沉默一会：“原来你都知道了，怪不得能够年少成名，果然聪明，瞧你这自信满满的样子，倒是我平白多担心了！告辞！”

“等等！”

“你要拦我？”那声音突然尖细了一下，不过马上有恢复了正常：“别逗了，你拦不住我，你这个连枪都没配的小顾问，哼！”

我这才顾上插话：“我不是要拦你，如果可以，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有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那黑影里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时，他才又传出声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要干涉我，有人来了，再见！”

黑影闪烁几下就不见了，我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不过相对来说，这黑影消失之后，从远处街角奔过来的声音就显得瓮声震天。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远远的有吆喝声传过来，甚至还伴有车子短促的喇叭声。

我忍无可忍，只好转出路灯冲那个近前来的身影招了招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陪同顾明耀在一起的那个便衣，他三两步小跑着奔到我面前，一面擦着头上的汗，一面谄媚着道：“先生，你没事吧，看你进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去，我有点担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