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那一副面孔,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性子。
就像是一个披着六子皮相的陌生灵魂。
让花疏牙觉得既亲近,又疏离。
不巧的是,这种神秘感,对花疏牙来说,却莫名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以至于即便顾倾触碰到他的逆鳞,大刀阔斧的对自己的政向侃侃而谈品头论足。
可奇怪的是,花疏牙心底一丝恼怒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很想就着这个话题跟她谈下去。
着实诡异。
花疏牙上前接过顾倾手中的折子,将其重新卷好,道。
“你既说了誉县并非要塞,也不是什么重中之重的地方。那我随满国,又何须劳民伤财的派兵与人家死磕?阿侧既为皇子,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也是分内,他不会又怨言。”
这段话说的绝情,可其中的苦涩与无奈,顾倾这个提笔人自然知晓。
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眼睁睁的看着花疏牙将卷好的折子烧毁,也没有上前阻拦,只默默道。
“所以,这折子你是断不会让荣帝瞧见,对么?”
花疏牙道。
“‘出奇制胜黑羽卫,踏平山峦金吾卫。’,这是世人给王黎手中那两只诡兵的定义。下怀国的那个战神,动辄屠城的主儿,连他们皇帝都不放在眼中。你今日敢拦他,明日,他就敢携兵踏平这皇城。”
花疏牙将即将燃尽的折子扔到地上,看着它渐渐沦为灰烬,接着道。
“若这折子被父皇瞧见,为了所谓的皇家尊严,定会出兵援助。如此,便中了王黎的诡计。可若我们的皇子命丧王黎之手,碍于情理跟世人的悠悠之口,我随满国,至少可以太平个一两年。”
对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国家来说,用一个废材皇子来换国之太平,似乎是个划算的买卖。
可花疏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心微蹙,神色近乎落寞。
顾倾看着看着,突然蹲在地上,两手揪着自己那点头发,看上去有些歇斯底里的。
能不烦么?
自己给自己挖多达一坑这是?
早知道会这样,她上本书就给王黎写的弱点了!
不!
她会直接将花疏牙写成主角,还是那种一路开挂顺风顺水的男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还要看人家的眼色过活!
诶!
太他娘的憋屈了!
面对哼哼唧唧的顾倾,花疏牙疑惑道。
“你……”
刚说了一个字,地上这位便像弹簧似的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接着红着眼圈,振振有词道。
“我决定了!三国一番的帝位,非你莫属!”
这样的话就跟有人突然跟你说,我决定了,你以后就是玉皇大帝了一样。
傻子才当真。
再说就随满国这个空壳子来说,即便诸葛在世,也很难涅槃重生。
花疏牙踩了踩地上的火星子,淡淡道。
“时辰不早了,收拾收拾,面圣谢恩去吧。”
顾倾一听这话,便知道人家这是根本就没瞧上她。
倒也不气馁,只道。
“我是说真的!三国一番这帝位,你若不抢,那马上就是人家王黎的了!”
这话不假,说马上,也就即今日起还剩大概不到半年的时间。
花疏牙抬眸看了眼顾倾,见她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笑道。
“失忆倒成了神算子了,不过若真是那王黎,本王更没有与其争的资格了。”
说的虽是事实,可听着也太丧气了。
顾倾小手一掐腰,骂道。
“咋那么完蛋呢你!挺大个小伙子,活的跟个看大门的老大爷似的。年轻人能不能有点上进心?能不能有点拼搏的精神?你说你作为整个随满国未来的希望,能不能有点出息!”
真到那天,你死了一了百了。
我呢?
千刀万剐油煎斧凿的,老子可不想遭那罪!
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这种足可以灭九族的无礼谩骂,花疏牙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放一般皇子,早在顾倾骂第一遍的时候就叫她见阎王了。
可到了花疏牙这儿,人家就跟没听见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话说人善被人欺,这理儿放到花疏牙身和顾倾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顾倾也是仗着这点,得寸进尺口无遮拦,嚣张的都没边儿了。
也不知是被花疏牙气的还是怎么着。
方才顾倾就觉得这手指发痒,现在一激动,这十指更是痒的越发钻心。
人一不舒服,就更容易心焦。
顾倾一边挠着又红又肿的手指,一边没好气儿的说道。
“我跟你说,这帝王,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什么事都可以由着你,可单单就这事儿,没得商量!”
花疏牙眼带笑意的瞥了眼顾倾的爪子,道。
“可本王连你是谁的人都还没搞清楚,又怎会随意接受你的建议?”
顾倾一听这话有门,便道。
“说白了你就是不信我对吧?没关系,我都想好了,我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目的几何,这些,我都会帮着你一起查清。且这人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我都是你的人!”
花疏牙想了下,道。
“良禽择木而栖,无论是父皇还是皇后,都比跟着我要强不是么?”
顾倾看了眼头逐渐耀眼的天窗,估算了下时辰,心里愈发焦急了。
“你都说了良禽择木,我又怎么会选择一颗即将垂老枯死的大树?诶呀咱们能不能别废话了四皇子!时间它不等人啊!”
顾倾越急手越痒,越痒心里越是焦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
“我是真的可以帮你!你信我!”
顾倾的双眼都快急出水了。
可反观花疏牙,一脸的不温不火风轻云淡的样子。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王爷不急急太监。
见花疏牙仍旧不为所动,顾倾原地转了好几圈。
最后心一横,走到花疏牙面前,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在斟酌什么。
少顷,紧绷的两肩向下一垂,呼口气,道。
“这天下有一物,若做成兵器,开刃后削铁如泥无坚不摧。若做成甲胄,剑刺不入刀砍无痕。你可知这是何物?”
花疏牙不知归顾倾何意,只回道。
“此乃玄铁,世人皆知。”
闻言,顾倾向花疏牙身侧凑了凑,屏气凝神,压着嗓音道。
“想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