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疏牙一句话,全院儿瞬间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心就跟滚水里的饺子一样,翻滚起伏的厉害。
见没人动,花疏牙回头冲愣在那里的井虎,开口道。
“是要本王说第二遍么?”
井虎向前挪了几步,看了眼同样傻着张脸跪在地上的顾倾,凑近花疏牙小心问道。
“四殿下的意思,可是将六公公送往…律己司?”
这可不是念及同僚之情给顾倾说情,毕竟之前小六子作天作地的,基本上也没干什么好事。
杀人放火的倒不至于,可以权谋利、结党营私的事儿也没少干,宫外的外宅商铺、同好门客更是多到数不清!
不过任凭他井虎这证据拿的再齐全,他们四殿下压根儿就没正经八百的处罚过小六子。
往常最多就是罚罚俸禄,装装样子,可今儿……
见花疏牙没言语,井虎估摸着自己许是真听错了,冲身后的人命令道。
“来人,将六公公送到律己司。”
律己司自是不能去的,顾倾听了连忙打地上爬起来,可还没等说话,便听花疏牙指着地上的那块陨铁,正色道。
“此物并非寻常陨铁,而是五彩玄铁。”
井虎闻言大惊道。
“什么!这……”
顾倾环顾四周,见人人脸色惨白惊惧,疑惑道。
“五彩玄铁又怎么了?”
又不是我让老天爷扔这东西下来的,怎么了我就得被问斩?
花疏牙垂眸看着地上的东西,眉心微微皱起,似在回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道。
“往忆古书记载,六十年前,也是恰逢庚子年,北方有一昌盛国家,初秋时节天降五彩玄铁,上刻甲骨‘亡’字。而后洪水肆虐蝗灾遍地,导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就在皇帝意在迁都之际,却突遇暴雪铺天封路。只短短数日,那里便成为一座被冰雪覆盖了的雪国,且无人生还!”
花疏牙这故事讲得十分有代入感,听上去就像是发生在顾倾眼前一般。
顾倾吸了口气,心有余悸似的点点头,心道。
‘谁说无人生还?人家雪国的人活的好好的,只不过你这剧情还没进行到那儿罢了。’
顾倾俯身捡起那块五彩玄铁,前后左右翻看了好久,接着将那东西举到花疏牙眼前,眯着眼睛问道。
“你瞅瞅,先不说这上面根本就没写什么‘亡’字儿。就写了,那也是老天爷的意思,跟我有个兔子关系?”
井虎道。
“四殿下,卑职这也瞧了老半天了,这上面除了裂缝,确实什么字都没有了,咱们是不是弄错了?”
顾倾没想到井虎竟会仗义执言,可刚冲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便被人家一个凶狠的白眼给驳回了。
花疏牙道。
“本王也希望是弄错了,可关乎国运的大事,即便是亲近之人,这痛,本王也痛得!”
顾倾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心中骂道你这也太奸诈了,我死,还整个你痛的起?
合着我就是死了,这为国捐躯的好儿也得记您老人家身上是么?
这一出大戏太过刺激,张太医头顶已经渗出一层又一层的细汗了。
刚欲抬手擦拭,只听四殿下说道。
“张太医,劳烦来瞧瞧,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下张太医也顾不得擦汗,忙小跑凑上前去仔细辨别。
“这…这…这是…”
张太医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成一张纸。
顾倾心里一顿,直觉告诉她,要大事不妙。
井虎性子急,拧眉道。
“瞧见什么了你就直说,什么这这那那的!”
豆大的汗珠打张太医的脸颊两侧滚下,他怯懦的看了眼顾倾,接着断续道。
“那上面…是个…是个‘六’字。”
众人再次哗然,纷纷悄声道。
“诶呦!六?这不跟咱们六爷对上了么!”
“这邪物又是降在六爷屋子,难怪咱们四殿下要斩了六爷!”
“不愧是四殿下,为国竟甘愿牺牲自己亲近之人的性命,大义呀!”
听着这些神奇的言论,顾倾的嘴里再次响起了后槽牙之歌。
她一把揪过张太医脖领子,咬牙质问道。
“老头儿你识字儿么你!‘六’字不会写我可以教你,一把年纪了可别乱说话!”
张太医哭的心都快有了,回道。
“老臣跟四殿下一样,也希望自己是看错了。可,可这上面确实是甲骨‘六’字。”
说着,张太医挥手唤来了小医徒。
小医徒心领神会,忙上前将提着的药箱子打开,指着药格子说道。
“六爷,医药局都是拿甲骨数字做记。这个像房子一样的符号,便是甲骨‘六’字。”
一番比对过后,顾倾心里一恼,气的一巴掌呼在了自己嘴上。
‘这破嘴!’
‘之前还扯什么天启神谕?’
‘这下好了,硬生生给自己逼得要以死祭天了!’
也不知怎么的,顾倾心中忽然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既然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剧情走向,那不如放弃挣扎,顺其自然。
“你要去哪儿!”
见顾倾转身要走,井虎说话间就要去擒人。
眼前这位六公公明明是背对着自己,可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硬是头也没回的给侧身躲开了。
井虎的手停在半空中,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顾倾躲闪的太快,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提前洞察了他的动作。
这样的陌生感,让井虎心中有些不舒服。
顾倾依旧没回头,只就着方才井虎的问话,淡淡回道。
“不是说要斩了我么?走吧,可别耽搁了。”
这话大有一种不惧生死,大义凛然的豪迈。
花疏牙将两手背后,冲顾倾的背影开口道。
“你放心,你死后,本王会好生善待你的家人,并为你修一座念恩祠,让世人日夜焚香,祝祷你早登极乐。”
‘家人?这小六子竟还有家人?’
‘得,这人物设计的还挺丰满。比他们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作者大大可幸福的多。’
顾倾眸色淡泊悠然,嘴角微微扬起,拗出一条自我感觉良好的弧度。
接着伸手冲身后做了一个‘ok’的手势,十分潇洒的喊道。
“念恩祠,我记下了,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