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六爷向来好干净,崔狱长站在门口压根儿就没敢往里进,只殷勤笑道。
“四殿下的节俭那是出了名的,恨不能一钱银子都掰成两份花。可唯独对您,那真是舍得扔银子!这也恰恰说明,咱们四殿下宠您宠的厉害!”
这个‘宠’字用的太过辛辣,搞得顾倾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
虽说人家古人用这词也没毛病,可毕竟这宿主小六子是个太监,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美女。
顾倾咧咧嘴,自嘲道。
“说到开放,我竟还不如你们。”
又是一番客套,崔狱长这才领着几位牢头儿退了下去。
顾倾往床上一坐,不由惊叹道。
“我的个乖乖,难怪每个月都要来住上几天,这床也太软了吧!比那齐舍的破床可要舒服太多了!这要是有个wifi啥的,老子能抱着手机‘死’在这床上!”
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杵在门口的胡鹏跟笱有只觉后背冒凉风。
顾倾两手向后脑一抱,直接靠在床边的软垫上。
翘起一只脚,边优哉游哉的晃荡着,边眯着眼睛问道。
“诶,那俩门神。之前对不住了啊,手劲儿使得大了些。不过六爷我这不是失忆了么,二位也就多担待些。”
胡鹏笱有同时摸了摸后脖子,除了摸了一手的冷汗,这会儿倒是也感觉不到什么疼不疼的了。
二人不接话茬,顾倾一个人也不爱搭这戏台子。
无聊等死之际,开始环顾四周。
见这里的装潢摆设都十分考究,实用又不失美感。
大到书架衣柜,小到砚台摆件,一瞧就是专门找人精心设计摆放的。
‘啧啧啧,一个牢房,竟比花疏牙的寝宫还要讲究。’
‘牙妹儿对这小太监,还真是‘宠’呢!’
正琢磨着,顾倾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嘶…我写的这又不是个耽美文,这花疏牙的人设虽然腹黑受了些,可他也不是断袖啊?’
‘还有,他可是本书中最大的反派,典型的披着羊皮的老狐狸。’
‘一个为了皇位不折手段的人,一个希望在全天下人心中享有五星声誉的人。’
‘怎么会容许,自己的贴身太监如此做派?’
顾倾原来创作的时候就有个毛病,一思考剧情就好抖腿。
这会儿这二郎腿抖得是越来越厉害,频率节奏直逼老年升级版迪斯科。
看的胡鹏笱有眼睛都不敢眨,心里的鼓点敲得堪比出征令。
总觉的六爷是在练就什么神功,就怕稍不留神这六爷就一飞冲天了、逃之夭夭了!
俩人是紧张的汗流浃背,可架不住这间屋子它是四季如春。
这么一折腾,二人内衬衣袍上的冷汗,便随着热气一起蒸发了。
顾倾猛地一瞧,还以为眼前站俩仙人。
抿了抿嘴,冷不丁的套近乎道。
“诶,敢问两位仙人贵姓?”
顾鹏笱有哪儿敢回话,站在那嘴巴闭的比方才还要紧,像是生怕被套取什么机密似的。
顾倾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个井虎的嘱咐。
心下了然的点点头,笑道。
“我说二位,我一个将死之人你们还忌惮个兔子?不说名字也可以,那不如跟我说说,咱们这四殿下…他怎么就单单对我这么好?”
这谁知道呢?
这话就更不好回答了!
毕竟这是困扰了整个东宫,亦或是说,困扰了整个随满国多年的事。
听闻坊间流传着一本书,书名就叫《随满国十大未解之事》。
而这件事,就名列第二。
接二连三的吃瘪,顾倾倒也不气馁。
脸上始终挂着笑,轻咬着嘴唇,不知在憋着什么坏。
少顷,顾倾忽然轻咳一声,刻意提高些音量说道。
“咳,诶呦,锦衣卫千户的得力手下,那可都是打小在校练场滚出来,又一级一级严格筛选上来的。想必二位仙人这功夫,也都是童子功吧?说你们能以一敌十,也不为过吧?”
这话是越说越阴险,满满的威胁之意直扑二人面门。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村长家的傻儿子都听明白了!
笱有经不起吓,没出息的眼圈一红,拿手肘戳了戳一旁的胡鹏。
二人对了下意思,胡鹏叹口气,妥协道。
“六爷,您是能人,您别跟我们这种小角色一般见识。被您拍晕的事儿要是被我们千户大人知道了,那这东宫可就容不下我们了!”
顾倾就喜欢这种通透的人讲话,一点就透,不费事儿。
“这样,六爷我呢也不难为你们。我只有一个问题,我的家人,你们可知道?”
胡鹏擦掉鼻尖的汗,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
低着头琢磨了会儿,这才开口道。
“六爷,您…您是真不记得了是么?其实那家人…您要真忘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顾倾听出来了,这里头有事儿!
从胡鹏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估摸着还不是件顺心的事儿。
不过按照各大网文的套路来看,自己下了大狱,要即刻问斩。
那么在行刑前,必将半路杀出个什么人来解救自己!
花疏牙既透露了小六子有家人,那或许这救命之人就是他们也犹未可知呢。
顾倾道。
“管他是好是坏,我都要死了,若不知本家在哪儿,死后成了孤魂野鬼,飘啊飘的,多可怜?再飘你家去扒你家窗户,你说这…”
笱有这一晚上受到的惊吓太多了,真的再也承受不了旁的了,嗷一嗓子喊道。
“您是太平县人士,父母尚在,世代做的是贩布的生意。表兄是太平县县令,五舅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医师。不过自从您打小被卖进宫里,家人便再未见过您,所以关系很是不好。我们也只是听说,知道的并不多,还望六爷饶了我们吧,别把那事说出去行么!”
顾倾的耳朵被一股脑的灌进这么一大堆信息,脑子还没整合,嘴上却感叹道。
“我天!你这还叫知道的不多?你这样都可以当狗仔了你!”
言罢,顾倾忽然一愣,接着问道。
“诶?不对呀,你说我家世代行商,那家境该很殷实才对,怎么就沦落到贩卖自己儿子了呢?”
话音刚落,只听牢门外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
“并非贩卖,而是进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