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倾。
二十六岁。
是个十八流网文拖更作者。
不小心穿书了。
还有六个月的寿命。
——
庚子年,白露,秋雨,入夜。
东宫宦官的齐舍内,床榻上的被子里缩着一个小太监,嘴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身前是一方烛台,蜡烛燃了一半,微微倾斜着。
蜡油顺势滴答的到处都是,瞧着颇为邋遢。
烛光跳动,映的这一方小小的屋子,忽明忽暗,跳脱的很。
很明显,屋子虽小,确是一方独舍。
由此可见,这小太监非寻常普通身份。
屋外寒蝉凄切,秋雨飘洒。
偶尔有路过回舍的太监,会微微在门口驻足片刻,附耳倾听。
“诶,今儿怎么样?”
偷听这位本是要去茅房,又做贼心虚。
闻声后背一凉,两腿一暖,直接给就地解决了。
好在入秋了,穿的又厚实,才不至于尿洒现场,丢了脸面。
可衣服厚,它就干的慢。
气的偷听这位后槽牙是咬的咯咯响,眼睛里蹭蹭冒火星子。
方才问话的那俩人被瞪的一脸懵然,藏在树后压着嗓子不满道。
“嘿!咱们就问问,你掉什么脸子呀?”
“不就跟六爷眼前儿能说的上话么,切,屁鼓上插鸡毛掸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气话也分怎么骂,打这二位这悄么声儿的气儿音里出来,燥气消了大半。
听在门口这位的耳中,倒像那打闹的玩笑,竟还挺和善。
门口这位拉着个腿,边朝这边走,边扬着那张刀条脸,一副狗仗人势的口气道。
“那可是咱六爷,人家什么身份?跟的又是什么主子?真到那天,谁能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上话,谁就是这个!”
树后俩人看着刀条脸竖起的大拇哥,不由瘪瘪嘴,道。
“横不横的不知道,那也得能等到那天不是?这可都五天了,明儿四殿下可就回来了。就咱六爷这状态,啧啧啧……”
另一人接着道。
“咱们四殿下哪儿都好,待人宽厚,脾性温和。可有一点,最厌那鬼神之说,尤其是自说自话、装神弄鬼之徒!即便六爷跟四皇子是一小长大的,沾了这种事儿,怕也不好处理!”
闻言,刀条脸脸色一沉,微微叹口气,看着那间明暗交替闪烁的独舍,没言语。
六爷名叫小六子,是四殿下的贴身太监,情分深厚,很有分量。
可五日前,身体抱恙,所以没有跟着四殿下一起去寒沁寺祈福。
四殿下临走时还专门派了宫里的御医,亲自上门来给六爷瞧病。
本是风寒入体,开了药,叫好生养着就好。
可怪就怪在,当晚别的太监给六爷送药的时候,发现房门竟是反锁着的。
唤了好久,这门才从里面开了一条缝,黑着灯,看不清里面什么状况。
听说六爷当时就这么隔着门,问了送药太监好些个奇怪的问题。
不过也是从那日起,六爷便将自己关在独舍,半步没有出来过。
六爷平日行事严苛,脾气不大好,可以说是点火就着,还睚眦必报,所以没人敢轻易上门询问一二。
不过有那好信儿的前去偷听,都能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十分诡异的癔语。
刀条脸回想这几日六爷房中的怪事,觉得自己那片大好前途决不能因此断送。
思虑片刻,眼中浮现出一抹决绝!
秋雨淅沥,按常理,这院儿里那些太监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该被这雨声淹没才对。
可听进顾倾耳中,却是异常清晰。
“呵…五天了,六爷我就等来一顺风耳?有个兔子用?”
话音刚落,顾倾忽然一怔,有些惊讶道。
“嘿呀?这么快就接受‘六爷’这个设定了?行啊你!”
说着,顾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大致算了下时辰。
接着点点头,抄起尚未燃尽的烛台,下榻便朝门外大步流星的走去。
顾倾性子急,手脚又毛糙。
像开门这种事,那是能用脚,绝不用手。
刀条脸为了六爷能带领自己,走向升官发财的道路,端了一整盆辟邪的黑狗血。
刚鼓气勇气来到六爷门口,只听‘哐啷’一计踹门声!
刀条脸吓得浑身一颤,手里那盆黑狗血,是一滴不剩的全洒到自己身上了。
这一幕‘开门红’过于刺激,顾倾站那儿,望着眼前血淋淋的人,缓了半天神儿。
少顷,吸了口气,细眉一挑,疑惑道。
“怎么茬儿?我咋不记得剧情里有这一幕呢?还有…你谁呀?我怎么不记得我写了你这么号人物?再说你一npc就老老实实的,搁这儿瞎出什么戏!”
这话听得刀条脸一脸懵然,懵然之余,还带着些许的惊悚。
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来磨六爷的这‘东西’来头不小,估计不是一盆黑狗血可以解决的!
刀条脸为了日后能出头,也是豁出去了。
一咬牙,大喊道。
“嘚!你怕我嘛!”
顾倾心道你妈谁呀我就怕?
见他们六爷晃神儿间,刀条脸趁机猛地向前扑去。
似乎是想试图用自身的黑狗血,来‘镇压’那磨人的邪祟。
说来也怪,事发突然,顾倾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不受控的向右一侧。
不仅很巧妙的避开了这货,还抬起胳膊,照着刀条脸的后脑勺,来了一记如来神掌。
将比自己整整高出三个头的刀条脸,狠狠的拍到在地,当即昏厥不醒!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那叫一个漂亮!
看的院儿门口路过的太监们一惊阵呼,差点激动的扔了手里的撵轿!
顾倾还没在自己这套操作里反应过来,就被院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透过叠叠细雨,抬眼望去,见外面撵轿上坐着一长发银袍男子。
遮雨珠帘下,埋了半张脸,看不清长相。
不过顾倾深知,这里是皇宫。
撵轿出行的男子,除了皇帝,那就剩那个四殿下——花疏牙了。
今日又是白露,书里皇帝正是这天病的。
所以此人,不用辨别,也知是谁!
心里构建了好几天了,可真的要见到真人了,顾倾竟然有点哽咽,嘟囔道。
“大爷的!一年零两个月!两百八十万字!多少个通宵熬了!多少把头发掉了!终于!!!今儿要见到活的了!”
吸了口鼻涕,忍下了自我感动的泪水。
顾倾冲院儿门口温柔招手,眸色中尽是看自家孩子般慈母的柔光。
也是一时忘情,竟喊出了惊天地泣鬼神。
让太监宫女闻言丧胆、魂惊离体的一句话。
“牙妹儿!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