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把我老婆叫来了,你能放了我吗?”
“王忠子,你个畜牲,我勤勤恳恳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为了自己脱身,把我拉下水。”
看着眼前的狗咬狗,亡枯心情很好,她并不介意在干正事之前看一出戏,放松放松心情。
“行了,你们呢,也看见你们爹就站在你们面前,所以鬼魂之说,相信你们心里应该也有所相信了吧。
这个灿灿呢……哦,就是做窗台那那小孩儿,是你们夫妇俩打掉的孩子。”
“打掉?不,我们没有,他只是不小心流掉了。”
“行了,别狡辩,是打掉的还是流掉的,我心里会没点数吗?灿灿过来,这两个人我就交给你了,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亡枯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她不想再听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哭诉,狡辩。
“王善祥,剩下的,你想怎么办?”
毕竟是疼爱了一辈子的亲儿女,就算最后是他们拿了自己的氧气罐,王善祥怎么也下不去手惩罚这群孩子。
“让他们,把我的资产都捐了吧。”
思来想去,王善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惩罚他们,既然为了钱财干了这么多坏事儿,最后得不着钱财,也最为痛苦吧。
“唔……这个主意可以,不过是不是罚的太轻了点啊。
不过,对他们来说,也不错了,行吧,就这么办……唉,你们谁过来写一下捐赠协议书?
瞧瞧你们父亲对你们多好,死之前就准备好协议,要不是你们阻拦,这钱早就捐出去了。”
“我们不签!爸,我们可是你的亲儿女,没有这些钱财,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王元子不信这个邪,生前父亲最是疼爱他们这群人,肯定不会真的要惩罚他们。
没想到王善祥对他的儿女们发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脾气,
“我就是平时太娇纵你们了,才把自己弄到如今的境界!你们要是不选择把这些钱财捐出去,那我也没有办法,该怎么处置,交给这位大人就行了。”
“哟——可别大人的,我就是归至处一个小小的职员,不过惩罚他们嘛,这件事情还是挺简单的。”
亡枯手里拿了一把菜刀,用手弹了一下刀刃,
“可真是锋利呀……诶,你们选一下,是砍手,还是砍脚?或者剜眼也行啊。”
“别!放过我们……我们,捐钱就是了。”三个人吓得跟鹌鹑似的,身子抖成筛子。
“早答应不就好了吗,签字吧。”
身为大哥的王元子,咬着牙把字给签了,这心情,简直比吃了一口屎还要恶心。
看了签字的协议书,亡枯心情甚好,她这人心眼小,看着别人倒霉就开心。
“灿灿,你好了没?”
“嗯,好了。”
灿灿拖着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也不知她那小小的身板,是怎么拖动两个成年人的。
“你干了什么呀,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亡枯急切地想要得到分享。
“没什么,他们打掉我不就是不喜欢孩子吗?我让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我把我的怨恨放在了他们两个人的心里,他们活着的时候,别想睡一个好觉了。”
“嗯,干得漂亮。行了,事办完咱们打道回府吧。”亡枯蹭净手上的灰,看着这一群人狼狈的模样,摇了摇头。
王善祥的脚步却踌躇了,他还有一个想见的人。这人,也是在自己死后脑子里唯一回想起的。
“怎么了,不走吗?”
亡枯这次出来,本就是替灿灿出一口气,压根就没想着要替这位老先生做些什么。
照她的话来说,帮人料理家务事只是顺便,看人倒霉才是正事儿。
“我有一个想见的人,能否允许我见一见。”
“不能,我没那个时间。”
亡枯甚至一秒都没有思考,瞬间拒绝王善祥的请求。
“她是我初恋,60年前我们就分开了,如今我心里唯一念念不忘的也只有她了。真的不能见一见么……”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活着的时候60年都不去见,非要等死了再见,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去的。”
亡枯一向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没有太多的感觉,她只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理解。一个人,活在世上那么多年,若是真实的想念另一个人,怎会不去寻找?
等着人死了才想起要去寻,这是在恶心谁呢?
王善祥脸上不免充满了失落,但又无法辩解的认同,亡枯其实说的很有道理。
自己60年前与她分别曾叮嘱过她,要等自己回来,到头来竟是自己失约了,有了家室,有了儿子。
如今的自己倒也确实没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况且自己连她如今在哪儿也不知道。
“我们回去吧,今日这事还是多谢你了。”
王善祥语气中还是有着深深的沮丧,他只是有些无法释怀。
“诶,不用谢我,我又不是替你做事。”走出王家的大门,亡枯发现灿灿东瞧西瞧的,像是对这里的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姐姐,我们可不可以晚一些回去啊?我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你想玩吗?”
“嗯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觉得很有意思”
亡枯摸了摸灿灿的头,思量一会儿,觉得时间尚早,倒也不是不能玩耍一会儿。
“行吧,那我带你去逛一逛集市。”
“真的吗?集市是什么地方?”灿灿扑闪着大眼睛,一眼望去,像是盛满了星星。
“买卖交易的地方,有许多好吃的,还有一些归至处没有的玩意儿吧。”
亡枯不禁回忆起来,自己也有许久没有去逛过集市了……
“老头,你要跟着我们吗?若是要自己先回去,前面坐701就可以了。”
“我可以自己逛逛吗?”
王善祥小心翼翼的开口,他有些私心,确实想再多看看这个自己生活了许久的地方。
“随你”说罢,亡枯带着灿灿转身离去,独留下王善祥一人呆站在原地。
一阵风吹过,本是夏日,但总觉得有那么一股秋日的悲壮。
王善祥轻飘飘地走在这条人迹罕至的道上,细细回想起60多年前的事情。
**
那时的王善祥,才是20出头的小伙子,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青梅,叫李素华。
两人本就是从小一块长大,成年后自然水到渠成地成了一对。
那四年应该是此生最灿烂的日子,两个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成了别人眼中羡艳的一对情侣。
李素华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个子小小的,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她的梦想就是留在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当一位平凡的教师。
王善祥不一样,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总想着要闯出一片天来。
毕业后,王善祥想要带李素华一起去大城市奋斗,李素华是不愿意的。
并非不愿意随眼前这个男孩闯天涯,她只是胆小。父母尚在,她不能那么不顾一切。
分别那日也是夏天,街上没有什么人风,夹杂着阵阵蝉鸣,惹得王善祥心中浮躁。
他甚至想着,其实陪着李素华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城市,也没什么不好的。
少年人的志气总是比天还要高,挣扎了许久,终归还是不愿意呆在小城市。
“素华,你要等着我,等我赚了钱就回来娶你。”
这是少年人的誓言,说出口是那么的轻易,实行起来却又是另一番回事儿。
“善祥哥,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等着……等着你来娶我。”
是一次平淡的告别,并没有轰轰烈烈的追火车,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诉。就如同男孩要去的不是很远的大城市,仅仅只是去集市上买什么生活用品,过不了许久就会回来一样。
那个推着自行车的背影,成了李素华一辈子的念想。
从青葱的20来岁等到30多岁,一个一个的十年过去,如今已成了一位老朽的妇人。
李素华这一生,从未嫁于旁人,深深遭受着许多人的白眼。她的心里,一直等着那年夏日,诚诺回来要娶她的善祥哥。
李素华终究是没有等到她的少年郎,在她不知晓的时候,那个承诺要娶她的善祥哥已经娶了旁人为妻,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多年的苦苦等待,是为了什么?这事说不清楚……
王善祥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这使得他也只有感叹着,若是若是素华还活着,应该是这世上唯一惦记着他的人了吧。
亡枯和灿灿正逛着集市,灿灿正把玩着手中关两只蛐蛐儿的小笼子。
“姐姐你看,它们俩在打架欸,好活泼的。”
亡枯正要从灿灿手中接过那小笼子,眉间却忽地烫了起来,这感觉,倒是熟悉呀……
果不其然,抬手便在眉心取下一把钥匙,与上次在谢禹磊家门口取出的相像。
亡枯有些无语,她自己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只不过陪着灿灿逛了逛。
这把不会是灿灿的吧?不,不是。
亡枯心中有一个预感,她觉着,这钥匙应当是王善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