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玄竹还在心疼他的花,那边亡枯和灿灿已经打闹了起来。
“我问你,你几岁了?”亡枯比量了一下,灿灿个头不高,瞧着像是外面上一年级的小学生。
“几岁?我不知道。”灿灿不明白这个岁的含义是什么。
“那我换个说法,你在归至处呆了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姐姐呀,这有什么问题吗?岁数是什么东西呀?”
灿灿扑闪着大眼睛,俨然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
“没什么,你还小,不懂。”亡枯奇了个怪了,这儿就没有什么时间概念吗?
“玄竹,这孩子几岁了?”亡枯朝着前方已经远远把他们甩开的玄竹吼道。
“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年岁的概念,死都死了,不过若是按照凡世来说,灿灿约摸七岁吧。不过他在这儿待了八年,还要加上胚胎的时间。”
玄竹拄着拐杖走了回来,
“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亡枯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好奇。”
心想着,我就是想知道这孩子鬼心眼那么多,到底几岁了,没想到真的才七岁左右。
“唉,今天又有人来呀。”亡枯指着从主干道引过来的一群人,
“你说归至处天天来这么多人,怎么都没有挤满了呀?”
“就是因为害怕归至处位置不够,才要把他们送走嘛。放心,701只会在七月发车,等这个月过了,就来不了人了。”
“哦……不对,老头,你又骗我,你当初说我们要把他们送走,去轮回,是为了解决他们的痛苦,现在居然告诉我,只是为了腾地方!”
亡枯气极了,她觉着这老头嘴里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
“哎呦,老夫没骗你,解决他们的痛苦是主要原因,给归至处腾点位置是次要原因嘛。”
“嘶——,你掐我干什么呀?”亡枯立马掰开灿灿掐在自己腿上的手,看着这孩子直愣愣的望向远处的人群。
“你看什么呀?”亡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耐心,只是觉得这小孩儿实在是太奇怪了。
“那个人好像我爷爷呀……”说罢,灿灿发了疯似的要冲过去。
还好亡枯眼疾手快:“玄竹,你干什么呢,拦着点儿,这孩子劲儿太大了。”
玄竹也有些慌张,急忙安抚道,
“灿灿啊,哪个是你爷爷?你别过去,我把他给你叫过来啊。”
“落在最后面那个。”灿灿停止了挣扎,亡枯也终于松了口气。
“行了,玄竹你盯着他,我去把那个人叫过来,我真是服了,鬼的手劲这么大的吗?”
从亡枯前脚离开,到带着人回来,灿灿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老头。
“你把我叫过来,说我的孙子在这儿指的就是他?”
王善祥指了指灿灿,“可我不认识他呀。”
“你不认识他没关系,他认识你就行。”亡枯拍了拍手,蹭了蹭手心的汗。
灿灿恶狠狠地瞪着王善祥,他并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血亲,只不过朦胧之中能确认,站在面前的这个老人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爷爷。
他天生以来就恨自己的血亲,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还没来得及出生就被剥夺了生命。
“我是你被打掉的孙子。”盯着王善祥,灿灿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这时,震惊到瞪大眼睛的,变成了王善祥这个老人。
“你瞧着年纪七八岁,确实能对得上,你果真是我二媳妇的儿子,我的亲孙子?”
声音有削微的颤抖,似是不敢置信,他居然还有见着自己孙子的一面?
“大约是,我不知道,我只能确定你就是我爷爷。”
灿灿推开了要来拥抱他的王善祥,“我不适合你祖孙亲热的,我是来收拾你的。”
被推开的王善祥依然不消心头的激动,听到收拾这个词又有些微的不解。
“你收拾我?我是你爷爷呀。”
“爷爷?爷爷当初看着我去死,为什么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丢弃我了?”
“孩子,爷爷不曾丢弃你呀,爷爷那也是被逼无奈……”
“行了!别扯了,谁还没点被逼无奈呀?”亡枯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这些,找无数个理由推脱自己责任的人。
“灿灿,你把人叫来是想要怎么收拾?”亡枯挽起袖子阴森的一笑,“我帮你收拾。”
“亡枯,不是老夫说你,灿灿不知人情世故,你还不懂吗?”玄竹在一旁干瞪眼,他阻止不了这一大一小干坏事。
“姐姐,他把我命弄没了,他是不是该赔呀?”
“嗯,亡枯用手托着下巴说的有道理呀。”随即又沉思了一会儿。
”不过他现在都已经死了,也没办法夺他的命赔你了。”
灿灿皱了皱眉头,这一茬他倒是没有想过,的确人都已经死了,怎么还让他再死一次呢?
看灿灿想不出什么主意,亡枯的歪脑筋又动起来了。
“老头,你怎么死的?”
反应过来,这老头叫的是自己,王善祥缓缓的开口。
“真是造孽呀……”
“打住,别感叹,我不想听。”
“养的那群不肖子孙,为了争夺家产,居然把我的氧气管拔掉了。”
“被你孩子弄死的?”亡枯有些惊奇,又带着些幸灾乐祸。
王善祥的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来,又夹杂着些许懊悔。
他这一生为人行事端正无比,没想到生出来的儿子一个二个心眼也多,心肠也坏。整个游手好闲,正事不做,只会吃喝玩乐。
也是自己教子无方,唉,真是报应啊!
“行了,别叹气了,灿灿呀,冤有头债有主,这老头子只是你爷爷,也没推波助澜让你死亡,真正要找的,还是你父母,他二儿子二媳妇。”
思量了一下,灿灿觉得亡枯说的话很有道理。
“姐姐,你说的对,可是我该怎么去找那两个狗男女?”
“狗男女这个词挺好的哈,走吧,我们去鎏筱亭。”
玄竹赶忙拦着亡枯,“去鎏筱亭干什么?你要带他们去哪儿?可别胡闹。”
“哎呀,玄竹爷爷呀,我怎么会胡闹呢?我只是去完成个任务而已。”
推开玄竹拦在自己面前的手,亡枯拉着灿灿,手里提溜着王善祥,便往凡世去了。
“行了,路上还有点时间,你给我们讲讲你那些不孝子孙的事情,让我开心开心。”
被人提着领子跑,王善祥觉得这辈子的脸面都快丢完了,不过既然问起了他那群子孙的事儿,也就不能不回答。
“唉,我还活着的时候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在我面前的时候个个乖巧又懂事。
我想着自己的财产,本来就是留给孩子们的,便也从来没有苛刻过他们的花钱用度。
一个月前我觉着肺疼,还咳的不行,结果是肺癌晚期。在我床上的那一个月,我算是见识了,平日里一口一个亲爸爸的孩子们,心思居然是这样的恶毒。
他们每日在我床前争吵打闹,就为着家产的事情。
我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资本,居然成了拖累自己的索命钱。
我这病好的几率不大,但看病用的钱又多,那群孩子觉得没必要把钱花在我这个黄土埋到嘴巴的老头子。
真是心寒呐,连平日里与我最亲的三女儿,都赞许不再给我治疗。
我一气之下就要立遗嘱,把我所有的资产全部捐到慈善机构去,没想到他们居然为了把那钱财紧紧攥在手里,把我的氧气管拔掉了。
我是被窒息死的,在肺里最后一丝氧气耗尽之前,我还瞧着我平日里喜爱的儿子们,女儿们丑恶的面容。
“你也真是可怜啊!亡枯有点同情这个老头,不过她总是坚信着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造成今天这个遭遇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这位老人自己。
所谓黄金棍下出好人,一味地宠溺孩子,想要用钱财来换得孝顺。
也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