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贪贿赂局出来,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安言正在等着他,看到胡非丢了魂一样的表情,奇怪的上前问道:“怎么了?那人谁啊?”
胡非苦笑着并没有回答,安言也只好不再细问,揽着胡非的肩膀笑道:“走吧。”
本来也没有目的的胡非就这样被安言拽上了车,跟着来到四季小区,却见白可、张守望、赵子衿几人早就在屋子里等着。
拉过一把椅子将胡非按在上面,安言在抽屉里拿出一份合约递了过来。
胡非不明所以的看向合约,不解安言什么意思。
“别看了,签字吧。”安言笑着拍了胡非的肩膀,“从今以后,每年贵金属运输纯利润的百分之十都是你的。”
胡非连忙把合约退了回去,“这可不行,做生意我不懂的。”
安言笑道:“不需要你懂,这次能够在元家嘴里分一杯羹,你可是帮了大忙。虽然我们分工合作,但你承担的风险比我要大得多,所以兄弟分你百分之十,你不要嫌少才是。”
“我只个学生,要钱来干嘛。”胡非苦着脸推脱到,这倒不是假话,就读于警法学院本就学费全免,而且从许向华的态度来看,以后谈恋爱的花销可能都不需要了,所以胡非对钱确实没什么概念。
而安言却直视胡非,诚恳的说道:“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你对我的意义已经无法用金钱去衡量,如果你看得起我,就把字签了,交我这个朋友。”
白可等人听得云里雾里,甚至觉得这俩人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基情,但胡非却是明白安言所指,两次死里逃生,对于胡非来说,安言也早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意义。
在推脱下去倒也显得虚假,胡非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当下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给了安言一个大大的熊抱。
事情终于谈妥,屋子中也响起一阵欣慰。
欢喜过后,张守望率先叹道:“安总,这次的行动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你啊。”
安言笑着摆手道:“运气好而已。”
“可是安总,你怎么知道李权一定会上当的呢?”赵子衿不解的问道:“如果他没有出现去捡u盘怎么办?”
“我并不知道。”安言耸了耸肩膀,“如果u盘没有被人捡走,那就需要吴木全出面了,他会拿着所谓的‘证据’回到五洲集团,等待鱼儿上钩。”
“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白可问道:“万一李权或是元德凯在电话里说漏了嘴,那胡非他们的行动不是很危险?”
“李权和元德凯的行为没办法计算。”安言答道:“我安排检察院的人同时行动就是为了保护胡非的安全,伪造的检察官身份一早交到了胡非手上,如果被人识破,那就走硬碰硬的路子,只要在h市闹大了动静,吴木全也就有理由调查李权。”
白可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胡非,胡非也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一份证件,检察官的身份足可以以假乱真。
“安总步步为营,对方走到哪都是死胡同。”张守望满脸的佩服,叹息着说道。
“不过说真的,你们怎么应对元家接下来的行动?”这才是胡非最担心的地方,以他现在的身手,元家想要动他倒也不甚容易,但安言等人可就没有保障了。
见对方一脸担忧之色,安言露出一副轻松的笑容,“放心吧,五洲那边已经放出话去了,只要我们的运输链有任何问题,矛头一定会直指归元物流,相信元德凯不会用如此巨大的生意份额来赌。”
房间众人不免一片赞叹,良久,胡非才摇头叹道:“幸亏我是你的朋友。”
安言也笑着道:“而我绝不会算计朋友。”
从接手荣鼎金融那一天开始,安言的谋划无时无刻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最初算计金冶惑的阴损,不过是小试牛刀,到争夺运输代理时已经有了周全的摆兵布阵,这种雷厉风行的果断,加之无所不用的算计,真可算得上是天生的奸商。
众人谈笑了一阵,胡非便起身告辞。
安言也没挽留,送他出门时才说道:“今晚我要去找朱贵叔,等我安排妥当,再找你喝酒。”
胡非笑着摆了摆手,“我也要离开h市几天,相信你一定成功通过考验,如果连你安言都不能在h市商海占据一席之地,那就真的是没有天理了。
送走了胡非,安言又折回到屋子之中,将接下来的打算安排下去,自己便要出门。
“安总。”临行前,却是白可跟了出来。
“怎么?有事?”
“没什么,你是要去见背后的股东对么?”白可眯起眼睛,似是无意的问道。
她有这个想法也不足为奇,虽然几人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但毕竟时间还短,仍不能答道百分百的信任,所以安言戏谑的看了白可一眼,笑道:“你放心,这次之后,最多半年,成,大家一起荣华富贵。败,我则一分不拿,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不是的。”白可却是略有扭捏的牵动起衣角,“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哪位神秘的股东。”
“哦?”这倒是安言会错了意,要说这种神秘感也不是非要保持下去,只不过带着白可又算是什么身份。
白可见他为难,急忙说道:“我可以在旁不说话的,只不过我想见见这位神秘的大人物,也许对找我弟弟会有帮助。”
“原来是这样。”安言恍悟过来,是啊,白可一直在h市打拼,为的就是找到她失踪多年的弟弟,这么多年苦无门路,眼下已经将安言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踢踏着脚下的树叶,安言看着白可一汪秋水的眼眸,终于下定决心,“那好吧,你跟我一起。”
白可见他答应,兴奋的坐上了车,乖乖的系好安全带,像只等待主人的小猫。
‘创业阶段,怎么就让我遇到了这么一位磨人的妖精。’安言有些无奈的在心中叹息一声,随后笑道:“别人要是问起你什么身份,就说是我的秘书,能‘干’的那种。”
听到这个拥有引申义的重音,白可佯怒的啐了一口,“就会在口头上占便宜,到了关键时候怂的不行。”
安言被噎了一句,不禁好是窘迫,装作愤恨的轻咳一声,低头启动了车子。
路旁的街灯飞驰后退,距离朱贵定下的最后时限也越来越近。
而此时的朱贵正在平缓的端着茶杯,淡然的像是等待子女放学的家长一般。
“安言还没有消息么?”一个声音响起,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朱贵身边。
“老沙,我年纪大了,会被你会吓到的。”嘴上这么说,朱贵却仍是笑眯眯的喝着茶,完全没有任何被吓到的意思。
来人悄无声息,倒像是与黑暗融在一处,正是跟随付东流的猎奇者:沙天仇。
“安言是我带的人,三爷觉得不放心?”
沙天仇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你设定的期限,这些测试真的能启发他觉醒右眼么?”
朱贵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这次独裁者大选,我本来也没像让安言参加。”
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桌上的茶水渐渐冰冷。
随着墙上的挂钟指针来到了正上方,咚咚的报时声立刻响起,而同时别墅的大门也被人一把推开。
透过茶杯升腾的热气,安言四下打量着别墅中的摆设,最后目光落在对面木椅中端坐的朱贵身上,“叔,就你一个人住?”
朱贵轻品香茗,淡然抬头道:“这不是我家,不过是暂时歇脚的地方。”
“啊?朱老板真是豪气。”一旁的白可笑着凑过头去,神色间颇有讨好之嫌。
朱贵目光扫来,仔细打量着白可,像是在揣测安言为什么会将她带来。
“恩。”安言紧了紧嗓子,“这位是白可,我的同事。”
白可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急忙报以微笑,再不做声。
虽然朱贵一直不问,但安言一路风尘仆仆为的就是赶在时限之前证明自己,自然没有更多废话,拿出一张金卡放在茶几上面,“这是三个月来荣鼎金融创造的利润,有一百八十万,用于填补之前亏损的业绩,叔您可以查验一下。”
朱贵却是并没有看向那张金卡,只是挥手道:“仍然不够。”
安言自然知道不够,身手接过白可递过来的一叠厚重的文件一一摊开,“里面是五洲集团的运输合约,荣鼎金融正式成为北方三省的运输总代理,相关条款和法律文书也都在里面,等第一批工艺品派发出去,至少能拿到几百万利润。”
朱贵拿过文件略略看了一遍,随即点头道:“虽然还没到手,不过也算是抹平了亏空。”
“这么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听朱贵这么一说,安言也在暗中松了口气,终于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测试。
朱贵笑眯眯的点了点了头,说道:“荣鼎接下来就彻底是你一个人的了,股东ceo都只有你,你想分干股红利也是随便。”
谁知安言耸了耸肩膀,平静说道:“荣鼎金融在朱贵叔您眼里自然是不在乎,但您设下考验,为的是什么?”
朱贵对他这个态度也不觉惊讶,淡然一笑,小口喝着茶。
“平白无故得贵人相助,我岂不是成了贱*。”安言开笑道。
“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朱贵轻叹道:“如果接下来还有挑战,你敢接着么?”
安言眉头一挑,笑道:“我若是完成了,是不是就能告诉我真相?”
朱贵并未答应,但也不再拐外抹角,“那我们再定下一项测试,三个月后,我要你接下来跻身于h市商业联合会,并占据一席之地,拥有完整一票的权利。”
白可一听,霎时间变了脸色,要知道h市商业联合会,成立已十年有余,是由民政部注册登记的法人联合组成,隶属于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的特设机构。
内里成员行业包罗万象,采用政府与商家通力合作的管理模式,想要进驻其中倒也不算难事,不过任何举措方针的票数最多不超过三十,也就是说想要拥有完整一票的职权,至少要成为h市前十几位的豪绅。
要拥有怎样数额的资产作为后盾,才能拥有这种社会影响力,安言根本是难以想象。
总的来说,以安言现在的财力绝无可能完成。
于是她嗫嚅的低声劝道:“朱老板,h市暗里富豪不在少数,这条件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朱贵并没有在意白可的话,目光仍旧停在安言脸上。
而此时的安言轻抿着嘴角,面沉似水,一语不发。
二人面上沉默,实则却是在暗中博弈,朱贵等着对方开口讨饶,安言也在分析着诸多可能性。
交锋良久,安言不急不慌,气定神闲。
朱贵见他状态也暗暗点头,方才继续说道:“其实整件事你还是稳赚不亏,成了,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败了,你还做你的小老板,跟我毫无瓜葛。”
世上哪有这许多稳赚不赔的买卖,看着朱贵老狐狸一样的笑容,安言抬手蹭着下巴上的胡茬,心中不断盘算着。
半晌,他将身体窝在沙发里面,“我现在可是一穷二白,毫无根基。”
既然涉及商场博弈,二人间的讨价还价自然是少不了的。
朱贵眉头有些微微上挑,“也好,既然是测试,那我不妨再加一条规则,你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问我借一笔钱,数额由你自己定夺,我刚刚已经想好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作为钱数上限,就此不变,当你真的开口那时,一旦超过钱数上限,这测试就算你败了,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我一个字也不会跟你多说,听明白了么?”
白可在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看上去的便利条件简直就是胡扯,除非安言有窥探人心的本事,否则怎么可能猜得到钱数上限。
谁知安言却是噗的笑出声来,想要算计朱贵果然没有那么容易,“狮子大张口是不可能了,但要是借的太少却又起不到什么作用,叔你这一手玩的真是漂亮。”
朱贵也笑道:“想要对方为你所用,必先揣测对方的心思,你要是拿不准,不来借钱就是。”
“有便宜不占大笨蛋。”安言却是一口答应下来。
一丝笑意在朱贵脸上荡漾开来,态度模糊的笑道:“好小子,我看你还能夸耀到什么时候。”
朱贵出招,安言接招,三言两语,便平添了h市商圈又一名新贵。
“叔,还有件事。”安言道:“我想拜托您找个人,白可的弟弟。”
朱贵微微一愣,随即安言将白可弟弟幼年被人拐骗,留荡于此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茫茫人海,不好办啊。”朱贵皱眉说道:“不过有个人或许能帮到你。”
“谁?”
“胡非。”朱贵眼含笑意,“不过不是现在,要等这小子再一次超越极限。”
“超越极限?”安言不解的问道,他与胡非曾有过短暂的交谈,但对方态度也十分含糊,似乎有许多话难以言明。
“所以你也要不断地超越你的极限,可别被他落下了。”朱贵似有所指,不动声色的提点道。
安言郑重的点了点头,黄白身外物,却使得千万好汉为财奴,所以才有创业难守业更难的道理。
如此谋而后定,定而后安,也许这样的经历才来的痛快,也许这样活着才真的算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