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棠雪胸前的同心结下的那半片玉,翠琅笑得更开心了,扶着腰说道:“难不成,你这和尚哥哥,还是你的小情人不成?”
见棠雪涨红了笑了,云荑接过她的玉佩看了两眼:“一直没问题,只以为是你家传之物,没想到竟是定情之物?”
“不、不是我的定情之物……这是我爹娘的定情之物。”棠雪神色黯然了下去,却又很快撑起了笑容,“不过算啦!许是我看错了,和尚哥哥已经走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云荑点了点头:“不过,春水这些日子总是找你们的茬,你得小心少同她单独接触。今日算你幸运,下次,可不会这么好运了。”
翠琅却借着机会说道:“姑娘,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您还这么忍着。这次是相思,那下一次呢?下次若是您,怎么办?”
“她不敢。”云荑不在意的说道。
红酥若是真的敢对她做什么,也不会等这么久了。说白了都是为了生计,为了活着,谁也没有必要真的对谁下狠手。红酥虽然是从一个乡下丫头一步步走到现在,却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知道开罪了云荑,陆二娘定不会容她。因为曾经这么做的,最后的下场是一个比一个惨,所以她不敢。
楼下喊堂的声音传了上来,云荑的脸上闪过一丝疲累,转头对翠琅说道:“去准备好围子,今日冯公请了几个好友来喝茶,不要怠慢了。”
“又是那个催命鬼,真想给他的茶水里掺点什么。”
“好了,莫要嘴上逞能。”云荑摆了摆手,“相思,你便在屋里呆着歇息吧。”
棠雪看着她,总在心里觉得有些悲悯。虽然她知道倌人们是没得选的,可是想云荑这样的人儿,不应该是被人捧在心尖上,奉在家里供养着吗?这里的客人们逐色而来,挥金如土,可是对她却无半点尊重,醉酒。
云荑说这是她选的路,可是路难道真的就只有一条吗?
想着或许自己未来的某一天,要和她在一条路上走着,她便心惊不已。只是,想寻的那个人到现在都没出现,她心下着急却又只能忍耐。等为云霜报了仇,她就离开这里,天南海北,总比给那些恶臭陪笑要好。
忽的又想起那小和尚,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棠雪摸着胸口的半厥玉佩,那水中所见,真的只是错觉吗?
夜里勾栏的喧闹让棠雪睡不下,她翻身披上上襦,想寻个安静的角落待一会。穿过过堂,绕过一楼后厨,热闹声渐渐远去,那是停泊的船港。今天这样的日子,许多船已经跟着主人出局子去了,显得空空荡荡。但是这里也是这个时辰最安静的地方。
正待她遐思飞扬的时候,听到了几声低语,循声看去,一只靠着木阶的船上正站着一个人,和阶上的人说着话。
“怎么的最近只过来拿钱,不见你送些好货过来!”
说话的是陆二娘,货是指姑娘,她说话的对象应该是个人贩子,好听点的叫“卖货郎”。
“瞧你这话说的,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我东躲西藏,活着已经是不易,难道你为了几个小丫头连情郎的命都不要了吗?”
这声音……
瞬间棠雪的脑门像是被什么炸开一般,空白一片。
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破庙里听到的不堪下流,那凶神恶煞的威胁咒骂……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她起身跑了过去。
听到有人过来,陆二娘吓了一跳,见是棠雪,便换了一张笑脸:“相思,你怎么在这里,云荑不说你歇着了吗?”
“我出来透透气。”棠雪的目光却停在那个船上男人的脸上,借着灯光,她看清楚了,就是他!等了这半年多,竟然就是沁园楼的卖货郎!
被棠雪这般盯着,那人有些许不自在,干巴巴地笑道:“二娘,这丫头姿色不错啊?多少钱买来的?”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非挖了你的眼珠子不可!”
“知道知道,这样的留着以后买个好价格,我不会有想法的。”
看着那人依旧是下流不堪,棠雪紧紧地捏着拳头,那指甲仿佛已经嵌入掌心,疼痛在维持着她的理性。
“二娘,这位叔叔是谁呀?怎地都没见过。”仍旧是往日乖巧清甜的声音。
“这瘟神知道他作甚,外面夜风袭人,你快些进去,今日刚落了水别再病着了。”
“嗯,好。”
棠雪听话地转身回了屋子,可走出去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回来,靠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
“唉,乱摸什么!”
“我的心肝,我躲外面这些日子,可什么女人都没碰过,你快寻个地让我快活快活。”
“你这瘟神,闹出了人命来还敢到我这里来,就不怕官府抓着你,到时候砍了脑袋我可不给你烧纸钱!”
“谁知那女人那么不知好歹嘛!我大哥的命都丢了,也算是有一还一了。你快帮我想个法子,在你楼里寻个位置,我肯定是低调做事不叫别人发现了。”
“啊呸!你可别污了我的地界!这些钱你拿着,有多远躲多远,可不许再回来连累了我。我只要姑娘,可没要你杀人。”
“那杀人还不是为了给你找姑娘?!”
“我不管,你要是再在这里多舌,小心我报官!”
“二娘,你可不能过河拆桥不管我,现在我认识的人里也就你能帮衬我了。你……”
“行了行了!不要说了,我不可能……”
陆二娘的话音还未落,就失了声。棠雪一愣,只听那男人阴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臭娘们,好说歹说你不听。我死岂有你活的道理,今日你若不应着我,就死在这里,给老子陪葬!”
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敢对陆二娘动了手。这四下无人,扼晕丢进水里,明个被发现了也寻不到凶手了。
棠雪一时慌了神,她小人一个,怎么能从那恶徒手里救下人来。忽想起云霜被这混蛋欺负时自己的无能为力,这恶人是杀人犯,那么陆二娘就是从犯。若不是这些个拐带强抢民女的存在,云霜就不会死,这楼子里也不会有那么多被迫接客的女子。
这些人,真正是天下最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