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掐着脖子抵在木柱上，陆二娘两只脚离地扑棱着，大脑一片空白，却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忽然，她感觉到手边摸到了什么东西。

“谁！”正在行凶的瞪眼喝道。

可那人影虽小，却披着一件大褂，看不清模样。像是幽灵一样，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又消失在门缝里了。

正当他疑惑地时候，腹部一阵剧痛，还未喊出声来，只觉得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刺向自己的胸膛。他那双吊三角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手里不知合适多了一把刀子，暗影中什么都看不清，只那刀尖闪着一点寒光。

温热的血沾满了手腕，陆二娘挣扎着想要跑，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忽然，隔壁楼子的后窗忽然打开，一盏灯照亮了她，陆二娘惊恐的抬起手，看到那竞争了半辈子的何抱香脸上有震惊到欣喜的转变。

一声带着兴奋的尖叫瞬间穿透了染柳巷。

“陆二娘杀人啦！”

躺在卧榻上的棠雪静静地看着窗外，心里平静得如同那天上的月，何抱香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她感受不了喜悦也感受不到害怕，害死云霜的人终于得了报应，她在这里的心思终于了了。

只是，他们死了，云霜姨也不会回来了。

摸了摸胸前的半阙玉佩，棠雪喃喃道：“和尚哥哥，我终于帮云霜姨报了仇……你现在在哪儿呢……”

陆二娘杀人，是染柳巷近几年最大的事件了。官兵们从沁园楼里给她带上了枷锁，拖将了出去。若只是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些恩客里总有一些能替她摆平了。可是杀人这等大事，谁也不愿意为一个婊子惹火上身。

而那些被她欺负惯了的姑娘们，自不会替她去找自己的相好求情，相反，多少人想着趁机逃出升天。

可云荑却每日里依旧坐在自己的卧房里，调琴拨弦，仿佛这件事同自己没有关系似的。那楼子里的姑娘好的都被别家给招了去，不想继续做这勾当的也都训着机会跑了，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不知该去何处，更不知如何营生。偌大一个楼子，就这么几日见风崩离析了。

“姑娘，为什么你不答应跟着冯公走呀！”翠琅有些着急，这云荑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着急。

“走去哪里？”云荑对着镜子，拢了拢耳边的发丝。

翠琅一愣，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去做姨太太呀！冯公虽说年纪大了些，可毕竟也是个能养着姑娘您的。现在二娘入了监，着沁园楼马上也要是别人的了……姑娘你……”

“相思，你拿上食盒，跟我出去一趟。”云荑起身说道。

棠雪一愣，忙回身去拿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食盒。

“翠琅，你帮我清点一下大致还剩下多少银两。”

“姑娘要走？”

“先照着我说的去做吧。”

棠雪也不知云荑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忐忑地拎着食盒，随着她踏上了从未敢上过的画舫。坐进舱里，她这才安心了许多。

云荑坐定后，只盯着棠雪看，棠雪有些许不安，只好笑问：“姑娘看我作甚？莫是脸上有了脏东西？”

看着棠雪强作欢笑的模样，云荑幽幽叹了一口去，从袖口里抽出一方帕子，在棠雪面前慢慢地展开。

看到那帕子里的东西，棠雪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消瘦的肩头微微颤抖了起来。

却看云荑将那东西丢进了旁边的铜炉子里，化作了一团轻烟，轻声说道：“放心吧，连翠琅都不知道。只是你怎地这么不小心，竟将自己的工牌丢在了那种地方。这几日我又见你心神不宁，猜想那天发生的事情你定是清楚，说一说吧。”

“姑娘，我……”眼泪从棠雪的眼角滑落，她将那日看到的事情同云荑说了一遍。

可云荑却丝毫没有任何动容，问道：“有人见着你曾去过后厨，然后后厨便丢了一把刀，那把尖刀便是陆二娘的凶器……”

没想到这种事情云荑都会知道，棠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连头都不敢抬。

“见到这事的人已经拿了钱走了，你但说无妨。”云荑轻抿了一口茶水说道。

棠雪猛的抬头看着云荑，早已是泪流满面：“二娘杀的那人便是杀了我云霜姨的恶人中的一个！那日我见二娘被她扼颈差点死去，便窜至后厨随手抓了一把刀子，可、可若是官府知道了，定说我是帮凶，我也逃不了干系！相思知道这样害得二娘入了狱，可却是当时无可奈何之举。若姑娘要将我送官，相思定不怪姑娘！”

棠雪来着沁园楼已经半年有余，虽然年纪不大，可却心事重重，人前总是一派天真烂漫，可夜里不时地痛苦呓语还是让云荑知道这孩子的过去应是不简单。

她说的话里，云荑只听三分。

因为那日看到她之人的描述，显然她是有所安排的，因为就算是陆二娘的证词里，也对凶器的来源说不清楚。以陆二娘的性格，这生死时刻，不会为了护着她而隐瞒什么。只能说，这小丫头做的滴水不漏。

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云荑也不再强问。

船停在了桥下，棠雪忙帮云荑戴上面纱，扶着她出了船。便是如此，仍旧是引来了一片目光，男人的眼睛直勾勾，女人的眼睛冒着火。可云荑却气定神闲，踏进了早就等在岸边的轿子。

棠雪心中不安，不知云荑要去何处，却也不敢多问，只好跟着轿子向前行走。却看着那路越发的偏僻，不知不觉竟走到一道黑色的铁门前头，上面攀附着杂草，旁边站着两个身着铁甲的兵士，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这里，是监狱。

棠雪心下一惊，可又随即疑惑。若是带她见官，又怎么会直接来监狱里？

轿夫放下轿子跑到两个守卫身边谄笑耳语了几句，那两个卫兵看到从轿子上下来的云荑，立马堆起了笑，招呼道：“云荑姑娘，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