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完作业,白棠来到阳台趴到窗前,托着腮,仰着头,又开始她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月下独白环节,没想到和何念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容易就开始疏离了,好像脆弱地不堪一击啊,想当年他们从小到大都是一帮的,也算彼此的“自己人”了吧,而且白棠每次受人欺负,她总会出手相助,挡在她前面,对白棠来说,何念实在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本以为两人十多年的发小情谊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到高中就莫名其妙地断了,白棠既不舍得,也不甘心,白棠还是想再把握把握,看看能不能“再续前缘”。
于是她习惯性地往对面何念家望去,她就那样盯着对面,很久很久,直到妈妈端着水果拼盘进来:“干嘛呢?作业写完了?”
“早就写完了,今天有什么水果啊?”看到水果,白棠兴奋地跑进房间,但她没打算把自己的烦恼告诉妈妈。
“今天是盐水菠萝,你最喜欢吃的。写完作业放松一下吧。”
“好棒!谢谢老妈啦!”
“你这物理课代表当地怎么样啊?”妈妈突然问起来。
“就那样,老师挺好的,刚开始入门学得简单,而且暑假辅导班都学过了。”白棠边往嘴里塞着菠萝块边说到。
“那就行,当课代表成绩不能太差,前五必须要有的啊。”妈妈又啰嗦道,对于白棠的学习,她从来都抓地很紧,反倒是爸爸从来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安啦安啦!我会多向老师请教的!你放心吧!”
“好好学,老师让你当课代表可是看好你,给你机会,不好好把握,会让老师失望的。”
“好好好,我会加倍努力学习物理的。”为了让妈妈放心,白棠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物理练习册摆在她面前,翻开书说:“妈妈我要开始做练习了,拜拜!”
“好吧,别学得太晚啊,对了,我和你爸报了个周末去郊区泡温泉的团,你要不要去?”
“温泉?不去不去,怪麻烦的。”
“那你周末自己在家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吧,我给你包好饺子和混沌放在冰箱里。”
白棠给妈妈回了一个嫣然的笑脸后,妈妈便回到客厅忙活了。
难得有一个没人管的周末,白棠可得在家好好四仰八叉地放松一下。她发了条说说:没人管呀没人管,好自在呀好自在。
结果不一会儿就有人在qq上找她:“周末初中同学聚会,去不?”邀请人竟然是何念。
白棠本来想回:“哟,你舍得放下方瑜跟别人玩儿么?”但是一想觉得有些挖苦和讽刺的感觉,便又把这些字从对对话框里删掉重新打了一行:“好啊!时间地点!”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后,白棠稍作打扮就去大家约好的那家ktv了,那个年代未成年可以去玩的地方实在不多,ktv算是大头了,每个周末白天,老城商业区的这家ktv就被初高中生们占领了。女生们都换下校服,穿上充满青春气息的裙子,有些爱美的还化个妆,而男生,那个年代还算质朴,只是衬衫和宽松牛仔裤,吃完饭,他们就会去小吃街逛荡,或者直奔必胜客,这就算是非常愉快的周末了。
这次来参加初中聚会的不到十个,都是初中玩得比较好的,只是白棠没想到,何念把方瑜也带来了,白棠很想知道她打算怎么把方瑜介绍给大家,毕竟带自己的高中同学来见初中同学,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所以何念还没介绍,就有人偷偷问白棠:“你和何念一个学校的对吧,这人是谁啊?”
白棠含蓄一笑:“是她高中同班的死党,团支书,好学生,关系特别好那种。”
然后何念也确实是这么介绍的。
但初中有个跟何念走得特别近的,一看她俩就觉得没那么简单,便偷偷用胳膊肘捅白棠:“你说,她俩是那什么么?”
白棠立马回了个白眼:“你说什么呢,别瞎说,何念会不高兴的。”
后来这女同学竟然亲自去问何念,何念只是跟她插科打诨,那女同学不管不顾地要去问方瑜,赶紧被白棠给拉住了:“林昕,我想去厕所,你陪我一起啊。”
她把林昕拉出房间之后,作势要拍她:“你怎么那么直接,你不怕人家方瑜生气啊,这种事,要是她们想说自然会说的,不想说,你干嘛一个劲儿问呢。多尴尬呀。”
林昕却是没脸没皮地嘿嘿一笑:“我就想知道,这个方瑜是哪号人物,连咱们大魔头何念都能hold地住,你看何念在她身边那个样儿,乖乖地都不像她了。”
“哎……我知道,我们学校关于她俩的传言也不少,但这种事,一旦摆在台面上,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白棠叹气。
“嗯?”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白棠还没抬头,林昕就在旁边拽着她耳语:“喂,前面那个帅哥是谁啊,好像再往咱们这边看。”
白棠一看,严墨正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她想主动打招呼吧,又觉得俩人没那么熟,好像还不到能在路上碰面还打个招呼的那种程度,而且,要是自己上前打招呼,他却记不起自己是谁,那多尴尬呀,想来想去,白棠只是给严墨抛了一个微笑,然后就拉着林昕赶紧进了女厕。
“干嘛这么慌张,你们认识?”林昕的八卦体质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打听着别人的秘密。
“不太熟啦,走为上策。”白棠推诿着说。
“不熟?好可惜哦,不然这么帅的小哥哥你就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了。”
回到他们的包厢后,林昕又开始跟人说自己刚才看到一个帅哥怎样怎样。而白棠则兀自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方瑜,她怕何念见到严墨时一言不合再打起来。
“白棠,帮我个忙。”不料白棠还在出神的时候,何念已然坐在了她身边,一如既往地用“通知”而非“商量”的语气对白棠说道。
“我刚才出去上卫生间看见严墨了,他和另一个女生在一块,你一会儿能不能帮我去拍几张照片?严墨不认识你,所以你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白棠满脸黑线,且不说严墨认不认识自己,偷拍这事儿就十分掉价了,于是她赶忙问:“为什么偷拍?你拿这些照片干什么?”
“我们班宣传委员一直喜欢严墨,所以很多事都站在严墨那边,我拿这个照片只是想告诉她严墨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她清醒一点,站对队形。”
“……”白棠实在无语,暗想这何念在方瑜身边怎么没见着成绩上升,“偷鸡摸狗”的事儿倒是学了不少,便找了个借口推辞:“刚刚我也看见严墨了,而且他还跟我打招呼了,虽然不熟吧,但他应该能认得出我。所以……”白棠摊了摊手,何念只得作罢。
白棠继而问:“不过你这一张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啊。他们那个包厢里应该也有其他同学。”
何念讥笑:“我和方瑜出来好几次都碰到严墨跟不同的女生出来玩,呵,他就仗着自己那张脸,女生一约他就出来,真没节操。”
白棠听到这个形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没节操”这三个字用在看上去很像正人君子的严墨身上,实在违和。便打趣说:“你可真会形容啊。”
“我有一说一罢了,你以后少跟他接触,别被玷污了。”何念依然沉着一张脸。
“噗!”白棠刚喝下的雪碧差点喷出来,她知道何念口中的“玷污”不是那个意思,但她还是觉得这个词用在这里怪雷人的,不禁汗颜。
白棠心里笑着,上学的时候所谓“拉帮结派”就是谁和谁一起玩,不让跟死对头说话,在何念这里,严墨的一切都是不好的,连呼出来的空气都是污浊的。恐怕她只有当了社会人才知道,年少时期这些小仇小怨的,都不过是打闹罢了,根本算不得数。白棠很想把这些告诉何念,但她知道,以何念那时的想法,恐怕会认为自己被严墨的美色收买,而跟自己绝交。
幸而这天的聚会没以何念和严墨互扔玻璃瓶子收场,没给他们的高中时期染上一抹不成熟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