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忘却的时候,却飞来一只怪鸟,用喙啄破我记忆的伤口。过往的可耻和罪恶的记忆转瞬间在眼前浮现,我坐立不安,恐惧到想要大吼大叫。
——《人间失格》
“你做什么?”她转头,用湿漉漉的小狗眼看着严墨。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也别笑,你想暴露自己么?简直是猪队友。”
“……”您的好友毒舌严墨已上线,白棠不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动作,任由严墨那只手钳住自己,她感觉此刻自己像个机器人,连转头都变得机械化。
林森的声音响起来:“何念!是不是何念那个贱人?这个不男不女的,有种自己来找我啊,贱人。”
他嘴真贱。白棠腹诽。
“啪!”巴掌落在肉上的声音。
“你嘴巴特么注意点儿,小心一会儿念哥来了把你往死里揍。”
莫西干,猪队友。白棠叹气。
“哈哈哈,果然是她这个败类。告诉你们,我那么做是救方瑜,救方瑜,你们懂吗?”林森越来越激动:“何念跟方瑜告白方瑜没答应,方瑜跟何念赌气,就来找我喝酒……”
他声音愈发大了,分贝的覆盖范围简直要向外扩散一圈,白棠觉得,他这话不像是对自己身旁几个人说,而是要对身在奶茶店的严墨和自己说。
白棠听到“喝酒”两个字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个鲁莽的家伙,不会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吧……
好在一个粗哑的声音适时打断了他:“住嘴!”
何念来了。
“麻烦,这杯里面再把所有的辅料加一遍吧,珍珠,寒天,椰果,布丁……”听见何念的声音,白棠赶紧又朝服务员说。
严墨看见她紧握的右手,也明白了她刚才的用意,又朝服务员说:“可以慢点做,我们不着急,茶包多滤几次吧。”
有默契的感觉这样好。
门外的何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奶茶店里背对着她的两人,只是用吩咐地口气说:“带着他,咱们去那边的锅贴店后面。”
“何念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啊你,我报警了啊!”林森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无法控制的颤抖。
白棠能想象到此刻何念眼中的阴狠。
待所有声音都消失后,严墨的奶茶也做好了,他放下刚才那只横在白棠肩上的手臂,前后甩了甩。
“要怎么办?”白棠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办?”严墨挑眉,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白棠,“当然是回家了。”
“看样子他们会动真格的。”白棠虽然觉得林森欠揍,可鉴于方瑜的绿茶婊属性,也不断完全断定这事不是方瑜故意的,这林森可能只是被利用了一下而已。
“让他动。”严墨斜睨着白棠,冷冷道,说吧,他以前开始迈出步子了。
“喂,你真打算坐视不理?”白棠在他身后说。
他脚步不停,在要迈出奶茶店时回头说了句:“我劝你赶快回家。”
“……”白棠放下喝了一半的奶茶,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奶茶店,起初她跟在严墨后面,可后来发现自己身前已然没有了严墨的身影。
罢了,一定是他的大长腿一步顶我两三步。白棠吐着舌头。
忽而听见木板敲打的声音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着?真打上了?
刚才何念说的那地儿离这不远,白棠思考了三十秒,决定跟过去看看。
此刻的林森头上正有一小股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一同滴落的,还有他的眼泪,他的刘海上还残留着几片细碎的玻璃渣子,下一秒,他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别给我装,起来。”何念朝他的肚子踢了几脚,见他没反应,嘴里开始咒骂,什么难听的词都用上了,就差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这小子这么不抗打啊!”“莫西干”握着玻璃瓶一晃一晃地捶打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十分不屑地说:“就这么两下,兄弟都还打够呢!”
躲在角落的白棠看见这败坏又乌烟瘴气的画面,真想淬他们一人一口。
只见何念放下手中的木板子对几人说:“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吧,今天谢谢兄弟们了,没让你们尽兴,这个周末我请你们唱歌吃烧烤。”
几个人才作鸟兽散。
何念起身,环视了四周一圈,这才离开了。
林森孤零零地躺在那片斑驳破旧的水泥墙旁边。
我得救他。这个想法牵引着白棠的脚步悄悄走向了他。
白棠蹲下身,用刚才从奶茶店里多拿的手纸擦拭他的额头,嘴里还不停地叫道:“林森,林森,你醒醒。”她刚要伸手拍他的脸,却瞥见水泥墙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高瘦的身影,从那位置看,这人在自己身后。
她手中的动作缓了一个节拍,却没停下,也没抬头,还是像刚才那样喊着:“醒醒。”
“你刚才从奶茶店一直跟到这?”
何念不知为何又折返了回来。
白棠也不去看她,只是说:“你不怕把他打死么?”
“我有数。”
“你什么时候还认识那种人了?”
“……白棠,你起来。”何念没回答她,只是用压抑的祈使句说道,见白棠没有动作,又加重了语气说了一遍:“起来,白棠。”
这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白棠听着十分刺耳,索性一下子站了起来,面对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不用你管,你知道得太多了,适可而止吧。”何念语气冰冷。
“你这么下去非要出人命不可!”白棠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耐心继续站在这里跟她对峙。
“白棠你别再挑战我的底线了。方瑜被她害惨了,我一定要替她出这口气。”
“是么?你确定他不是被方瑜摆布的么?方瑜这么做是为什么,你不知道么?”
“我爱方瑜。”此刻何念方才极力压抑的情绪当中,又多了一分无奈:“可她不爱我。”
“那你这又是何必呢!”白棠急得甚至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傻念!”
谁知何念这时竟然伸手掐住了白棠的脖颈,眼里的红血丝像是要随着眼珠一起弹射出来:“她为了证明自己性取向正常竟然做这种事!亏我对她一往情深,一心一意!”
白棠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努力跟何念对话:“你……还不明白她是个什么人么?高一……咳咳,她靠近你……因为你身后有一般女生……她的威信就有了基础……但现在……咳,你们在不同班……她自然……”
“你别说了!”何念眼中的红血丝越来越多,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
白棠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差点也要晕过去,还好此刻严墨的脸出现在自己的正面,何念的背面,他用尽所有力气掰开何念的手,然后朝她小腿踹了一脚,何念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狗男女。”她低声咒骂。
“你!”白棠有气无力地说,但此刻她没办法再跟何念吵架,只得蹲在严墨旁边大口呼吸着。
“你可真狠,都没理智了。”严墨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念:“收手吧,对方瑜来说,你已经是颗弃子了,没有用了。”
何念当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从别人嘴里接受的事实,她试图站直身子,嘴里不停说着:“你们胡扯,我要去问她,亲口问她……”
严墨用怜悯而鄙夷的眼神看他。
何念回头瞪了他一眼:“敢看我笑话,回头削你。”
严墨无言,转身扶起了白棠,缓过劲来的白棠摆摆手说:“我没事,但他可能有事。”她指着身旁还在昏迷状态的林森说:“麻烦你……帮忙把他送到医院吧。”
“……”尽管严墨满脸写着不情愿,还是蹲下身作势要背起林森。
还好林森不高也不沉,不然真是狠狠坑了严墨一笔。
白棠在他身后虚弱地说:“送去校医院吧,这个人情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