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出铁匠铺,没行出二十步,迎面过来几个背负长剑的修士。为首一人三十岁左右年纪,面含微笑,冲二人作揖行礼道:“两位道友安好!”
覃浩旸有些奇怪,看了一眼钱百通,心中暗道:“这小贼莫非没说实话?他还有同伙?”见钱百通的表情像是也很诧异,于是连忙还礼道:“道友安好,不知有何贵干?”
为首修士笑道:“也无甚大事,只是恰看见您二位道法高深,心下艳羡,想来结交一番。”
覃浩旸猛然想起之前贩卖白货的张老板提起当地宗派大肆招揽修士的事,说不定这就是有人要招揽他与钱百通,于是客气的说道:“几位是宁化府本地宗门的修士?”
为首修士笑着夸赞道:“道友,好眼力,我们是宁化府灵机阁的修士。两位是来宁化府做生意的?”
覃浩旸微一点头笑道:“道友一双慧眼令人佩服,不错!我二人正是行商。”
“不知两位是贩卖哪种货物?”为首修士对过往行商十分留意。
“白货!”覃浩旸眼下除了茶叶、布匹和白货外,猛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货物。
为首修士不惊反喜,笑道:“那正好,我们本也是到这铁匠铺收些白货,若是你那里也有,我们不妨都收了去。另外刚好也有事要与二位商议。”
覃浩旸心道,宁化府形势复杂,此时不宜与当地宗派过早接触,于是笑道:“真是不巧,上午刚刚有本地一个宗门叫做什么昆诀门的,将货物全都收了。我们明日一早便要返回,现在来街市上,本就是要给家人买些土特产。”
为首修士心里一沉,微有些失望,拱手客气道:“那真是不巧,真是不巧,如若二位下次再来宁化府,还请到我灵机阁做客,鄙宗门竭诚欢迎!”
覃浩旸边拱手作别边道:“一定一定。”
经过这个小插曲,覃浩旸也就不再闲逛,带着钱百通径直回了客栈,刚一进门便见满地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多个士兵,看衣着都是城防营的兵丁。白茉莉手捧小世界摆台在正屋威坐,左右两侧站着终山二怪,一个军官模样的修士垂头丧气跪在地上,赵参将带着护卫在四周随意的站着。
覃浩旸呵呵一笑,问道:“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白茉莉连忙起身,还未等她开口,终山二怪便吵嚷开来。
尤典富高声道:“适才你刚出门不久,这群狗东西就进门了。”
魏必琼道:“他们进门就说咱们向魔族走私贩卖兵器,要扣押货物。”
尤典富又道:“白小仙上前解释,这狗军官见她美貌,还诬陷她是逃犯,要强抢了她去。”
魏必琼道:“我们二仙乃是前辈上仙,怎会不管。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此这修真界里美名传颂,都道终山二仙行侠仗义、仙名永存。”尤典富听了连忙喜滋滋的点头称是。
覃浩旸见二怪虽然说话颠三倒四,倒也说得明白,于是向军官问道:“是这么回事吗?”
那军官看得出覃浩旸是这些人的首领,却仍不知他的身份。见他斯斯文文像个书生,立刻又硬气起来,道:“你们走私兵器,还敢袭击官军。想造反吗?诛你们九族!”
“诛九族?口气不小,先是诬人走私,还要诬人造反?”覃浩旸平静的面容上带着浅笑,“城防军真是好大的威风。你是什么官职?”
“老爷我是哨长!快将我们放了,慢一点要你们好看!”军官见覃浩旸不像旁人那么凶神恶煞,以为是个胆小的,顿时气壮起来。
“哨长啊,好大的官。不知你打算如何要我好看呢?”
“招惹我城防军从没有好下场。”军官继续恐吓道,“有本事你就把我们都杀了,但有一口活气你们就都别想活了!”
“敢问这位哨长大人尊讳如何称呼?”
“老爷我姓赵!”
“来人!给哨长赵老爷送行。”覃浩旸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漫不经心道,“就在这院子当中挖个坑,把他们全埋了!省得麻烦。”
“啊?你敢!”
“有何不敢,动手!”覃浩旸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赵参将带人一把拉起军官向院中拖去,这哨长没想到对方敢动真格的,顿时吓得屎尿横流,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喊道:“少爷,大人,上仙,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刚才说的都是放屁,饶了我吧,我就是狗命一条,别脏了您的手。”
赵参将上去一脚踹倒道:“就你这怂样,也配姓赵!没得辱没了老子的姓氏!”旁边过来几个护卫开始挖坑。钱百通在一旁瞅着,暗自咋舌,心中揣测这位少年官人到底什么身份,一言不合就敢活埋官军。
“上仙,我真不敢了,别杀我,我给你行方便,我帮你把兵器送过西疆!”哨长已经吓得没了人样。
“哦?你这哨长倒有不小本事,还能送过西疆。我问你,你这城防军归谁节制?”覃浩旸见已把对方吓得不轻,又问道。
“归宁化府知府节制。上仙饶我!”
“城防军有多少人马?宁化府知府叫什么?”
“知府叫赵无嵇,是我本家叔父。城防军共有十哨人马。”哨长看对方问话,敢不老实回答。
覃浩旸晓畅兵略,知道一哨大约是一百人左右,十哨就是一千人。只是他没想到这宁化府竟有一千人的城防军,看着装备倒也不差。按照大周兵制,边境地区一般只有野战军,没有城防军,所以覃浩旸一直没向这方面考虑过。
宁化府知府衙门在本地威望势力都不算小,若能联络上知府,也算是个事半功倍的好法子,只是这个宁化府知府赵无嵇名字听起来耳生得很,不知他会不会出手相助。
思量许久,覃浩旸站起身来说道:“你带我去见知府,你手下的人就先押在这儿。钱百通随我去。”
宁化府府衙坐南朝北建在府城正中,距离客栈不是很远。三人步行片刻就到,有赵哨长领路,门卫没有阻拦。赵哨长谄笑俯身道:“两位上仙,我先进去通禀,请在天井稍候片刻。”覃浩旸微微点头。
过不多时,听得耳畔传来齐齐整整的脚步声,足有一哨士兵从两厢鱼贯而出各持兵器,将覃浩旸二人围在其中。
只见那赵哨长得意洋洋的陪着一个中年官员走了出来。
“三叔,就是他!”赵哨长一脸阴笑瞧着覃浩旸,凑到官员耳边说。
中年官员凑近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江洋大盗?”不等覃浩旸回话,官员又道:“我宁化府虽在边陲,却向来安定祥和,从无盗贼匪寇。你是哪里流窜来的贼寇?”
覃浩旸一点不慌,从容笑道:“知府大人深明官场规矩,真是好口才!先是咬定我等是江洋大盗,而且是别地流窜而来的流寇。这样一来,处置我等不但有缉拿贼寇的功劳,你也能落得个治下安平的考评,有心机!有智谋!哈哈。”
赵知府科班出身,为人精明,一看覃浩旸的做派就知此人来头不小,话锋连忙一转道:“看你衣着华贵,谈吐不俗,不像流寇倒像是官宦人家子弟。你们从何而来?”
覃浩旸随手摸出块玉牌一亮,知府定睛观瞧,只见上面五个字“吏部考功司”。这块玉牌倒不是假的,覃浩旸除了荫勋的爵位外还挂着吏部考功司主事的虚衔。
知府一见,忙要行礼,覃浩旸一把托住,低声道:“贵府切莫多礼,此处人多眼杂,此来我正是要找贵府有事,咱们进去说话。”
知府斥退兵丁,引覃浩旸进入二堂,钱百通留在堂外等候。二堂之内窗明几净,文书整洁,看得出这知府是个有心人。分宾主落座,知府开口问道:“下官先请教大人尊讳。”大周管制,主事是五品,知府却是四品,赵知府比覃浩旸官阶要高。只是他见覃浩旸是京官,故而自降几分身份。
“府台大人客气,我姓杨,此次来宁化府并非部务。”覃浩旸慢慢说道,“是有些事情要办理。”
考功司掌管文官的处分议叙,正是赵知府平日里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厉害部门,于是他殷勤问道:“不知是否有下官可以效劳的地方?”
“正需借重府台大人之力。”
“杨大人请讲!”
“宁化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府台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罗天霸?”
覃浩旸见赵知府直呼其名,估计二人不太和睦,于是笑道:“不错,府台大人倒还坐得住?”
赵知府漫不经心道:“下官有什么坐不住的,他军营里就算哗变,我只守好我的府城,与我何干。”
覃浩旸更加确定此人与罗天霸有隙:“我听说不止百战营,似乎宁化府的修真门派也参与其中。”
赵知府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杨大人想必也看得出来,下官就是个凡人,那修仙悟道的事情下官不懂。”
“府台大人好说辞,只是有朝一日,朝廷追究宁化府修真门派谋反之事,不知府台大人的这套说辞能否说得过去。”覃浩旸恬静的笑笑。
“谋反?杨大人说修真门派谋反?”赵知府听了谋反二字,立刻坐不住了,紧张的问道。
“修真门派策动百战营新兵哗变,不算谋反吗?修真门派不算宁化府治下百姓吗?”
赵知府眯了眯眼睛问道:“杨大人是京城兴国胡同那边来的?”兴国胡同是武郡王府所在之地,赵知府疑心覃浩旸是武郡王府的人。
覃浩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道:“不,我只代表我自己。”
赵知府没懂覃浩旸什么意思,又不好深问,仔细想了想道:“杨大人此来是要帮助罗天霸解决此事?”
“不,我只是不想大周子民自相残杀!”
“杨大人,不瞒您说,罗天霸这恶贼与下官素来不睦。”赵知府套了半天话,也没看出覃浩旸的来历,于是心一横直言道,“他依仗武郡王府的势力向来欺压下官,下官一直是敢怒不敢言,这次他的篓子捅破了天,我正要看他笑话,绝不会出手相助.”
覃浩旸眸光一闪,轻笑道:“府台大人,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