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熙笑笑不语,雪秀翘着唇道:“终归在这里可以让我依靠的人只有你。现如今我连孟华也不大敢见了——”
“当不成恋人,不妨退一步当朋友,何必搞得那么僵硬。”
“你不明白,面对喜欢的人,是无法退一步当朋友的。”
虞熙偏头想了想,如果有朝一日她离开司辰,她与司辰还能当朋友么?偶尔在街角见到,他们还会不会给彼此一个微笑,还是希望永远都不要见面。
一早,雪秀还在睡觉虞熙就起来了,轻手慑脚地离开,王府从侧门出府。
令她意外的是,司辰竟然在侧门等着她,身边牵着匹马。她疑惑地望着他,他道:“我送你出城门。”
胸口蓦然一暖。
此前她曾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戏亦或是真的对她动了情,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再质疑他,就是个傻子。
两匹马一前一后出了城门,虞熙勒住缰绳:“别再送了。”
司辰的脸在清晨的薄雾中看得不甚清晰。她策马离他近些,再近些。
“我会飞鸽传书回来的。”她说。
“嗯。”他没有看她。
“……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城门再走。”
他侧了侧头,目光与她对上。“没有别的话和我说了?”
虞熙跳下马,和他说:“下来。”
他也跳下了马背,居高临下俯视她。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保重。”
他错愕的神情笼罩在薄雾中,但是末了那唇角勾起几分笑意,目视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远处同样在雾色中的王冲看了看孟华,孟华面无表情,仿佛并没有看见那一幕。
“没想到……”王冲喃喃地。
“别乱说话。”
王冲像被他噎到一样,似笑非笑:“我像是会乱说话的人么?只是以为虞熙那种冷冷的性子大约和别人能不同些。没想到,面对十王爷也和普通姑娘没有两样……”
“走吧。”孟华打断他的话。
王冲又笑看他一眼,噤了口,迎上打马过来的司辰。
孟华往远方雾气朦胧的官道望去。她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可方才她亲吻司辰那一幕,像一轴美好画卷,鲜亮地定格在他的脑海。
司辰的衣袂在风中翻飞,远远送来浅淡的茉莉香。他的心情似乎颇为愉悦,唇角是弯起的,和风霁月的眉目。因为虞熙那一吻吗?
擦过孟华身边的时候,司辰撂下话语:“回吧。”身影很快就驾马远去了。
策马回到王府,刚下马,小厮前来接过绳子,顾勇站立在门内抱拳而立,待司辰走近了,凑到他跟前一边低语着,一边往宁心殿而去。
孟华回头问王冲:“顾勇怎么在府中?”
“有什么稀奇,他又不会四季都在外头。”
“话虽这样说没错。时间点未免……”
“哦,说得也是,他最近应该带着些人在盯苏晟才是。”王冲低声道,“前儿隐约听说苏晟写信给虞熙,居然被主子拦下了。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系没有?”
孟华的脸色变了变。顾勇回来和虞熙有关系么?
难道司辰他并不信任虞熙?
王冲低声道:“虞熙她应该不会……”
“不会。”孟华认真又严肃,“你难道还不了解她的个性。没有报完恩之前,她都会忠心耿耿。”
王冲耷拉下唇角,“也是。不过,下次遇见虞熙得和她和说远着苏晟些。”
雾气蒙成一片的城郊,虞熙正鞭马往官道上走。
天气凉爽,实在大大地便利了她的出行。由于天色早,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厚重的雾在附近的山脚格外浓郁,能见度很低,她便不敢把马策得太快,怕撞上挑粮食下来做买卖的山里人。
过了十里亭,才算真正出了金都,十里亭外是绵延到远处的官道,雾色朦胧中,可以看到十里亭外有人影攒动。
虞熙不自觉放慢了速度。
大清早地有人出远门相送十分正常,而十里亭常常是送别的地点。送到这儿,便不能再往下相送,再往下也没有必要相送,直接跟着一起走罢。
虞熙意欲低速驰过十里亭,未料突然前方冒出个人来,拦下了她的马。
马儿受惊,扬起了蹄子。虞熙紧紧拉住绳子,面色不悦地望向拉马的少年。
真是不懂事的拦马方式,倘若她不是练家子,岂不是要被甩下马。
“宁姑娘,多有打扰。”
是个认识她的人?虞熙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亭子里。
一个锦衣青年,正端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在她看他之时,他亦看向她,眉目间万水千山,一双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
马儿因为受惊,仍然在原地踱来踱去。虞熙轻抚着它的头,抚平它的焦躁,拦马的少年道:“宁姑娘,主子在亭中等你,请入亭一叙。”
“不必了。”虞熙望向亭中的青年,“苏三王爷不是早就起程了么?怎么现今才到了十里亭?”况且,这条路不是通往回齐国的路吧!
“很难猜吗?”苏晟放下茶杯,“在雾气深重的大清早出现在你的必经之路,虞熙,我可不是在赏风景。”
“苏三王爷慢慢吃茶,我还有事在身,先别一步。”
拦马的少年动了动,意欲又拦她。虞熙眉微一挑,“我若是硬要马跑过去,你的腿就要废了。真的要这样莽撞吗?”
少年青筋蓦然现立,随时要爆炸,苏晟轻描淡写地出声:“施远,不得无礼。”
叫施远的少年脾性颇大,虽然苏晟如是说,他不得发作,但脸色仍旧难看,拿眼神悄悄削着虞熙。虞熙面向苏晟:“前些日子苏三王爷已经问过我愿不愿跟你回齐国之事,我有自己的规划,苏三王爷的厚意我心领了。”
“哦?你已经不期待我的承诺了?”苏晟缓缓望向她,“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能力替你平反?”
“那件事,你能帮我自然很好。不能帮也无所谓。”对于苏晟替她家复仇一事,初时她确实很激动,想像着有一天能手刃仇人。可,那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是齐国皇帝,灭掉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等冷静下来,她也没有再抱什么想法,此前和他合作,不过是因为能够一箭双雕,让信德帝对颐辰失望,催进废太子一事。或者说,她心底深处并不相信苏晟会帮她。他此番回去,忙着当太子,忙着树人脉和画江山美图,还哪儿记得她是哪根葱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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