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呼腾镇回来后,林宗演便决定退出江湖。这道门之事,从此以后他便不再掺和,在退出江湖之前,林宗演还留下了一份纸卷,纸卷上面,记载了关于万年劫难的事情。
这纸卷,林宗演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并且他还嘱咐自己的儿子说,这纸卷,只有等到自己死后,才可以打开,现在坚决不准打开看。
林宗演的家教很是严格,儿子也特别聪明,知道这东西定然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故此也就听从了父亲的嘱咐,把纸卷收好,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不让任何人接触纸卷,就算是自己的母亲都不行。
而荀姬,在生命的这最后一段日子里,同林宗演以及白萧师傅,三人合力对林宗演的儿子和徒弟进行教学。
荀姬对于道术的理解,丝毫不次于林宗演,甚至在某些问题上,荀姬比白萧看的还清楚,理解的更加透彻。三人有了先前的交情,现在则是更加不拘束,对于白萧和林宗演二人,荀姬是知无不言,对于林宗演的徒弟以及儿子,荀姬更可以说是倾囊传授,自己这一生修道的精华所在,全部都传授给了他们。
荀姬这一教,就是八年光景,儿他也从一个甲子岁月的老人,到了如今的古稀之年。尤其是在第七年的时候,白萧去世了。
白萧走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的痛苦的,甚至他离开时,脸上都是带着微笑的。荀姬自然也同林宗演一家人一样,为白萧披麻戴孝,所有人就这样一直等到“烧七”全部过去。
这“烧七”的头一天,也就是咱们俗称的“头七”,接着每隔七天都要办一次法事,等到七七四十九天过去,这“烧七”自然也就结束了。
可以说,林宗演一家人和荀姬,是那时候的道门中人里,少有的一批,最后的结局是善终的。
那时,正值爱新觉罗·旻文在位,也就是咱们所熟知的道光帝。在道光二十年(1840)的时候,中英鸦片战争爆发,后因战败,被迫签订《南京条约》,此后的八年里,道光帝苟安姑息,拒绝变革,而且那时的“太平天国”运动也已经在酝酿当中,清王朝已然陷入危机。
也正因如此,那时的一些真正有本事的道士,也因为王朝的变故,而不得不隐退山林。
林宗演夫妇以及荀姬,也在几年后相继离世,只留下了自己的儿子同两个徒弟在世上,三人正值乱世之中,空有一腔抱负却无处施展,最后,三人也只得不了了之。
至于林宗演的衣钵,在那个时候,即便是传授给自己的徒弟们和儿子,又能有什么用处呢?能救国?还是能安邦?
怀着满腔的国仇家恨,林宗演含恨离去,衣钵也没有传给自己的徒弟和儿子。死前,林宗演把那本继承了自己一生修道的大成之作《鬼道秘术》,放在了身边,连带着自己的这副躯壳,一起入了土。
至于那张林宗演留下的纸卷,在几经周折后,也被林宗演的儿子给弄丢了,从他在父亲手里接过这纸卷开始,一直到他到死去,他始终也不知道纸卷里的内容,至此,这世上唯一记载着有关万年劫难的纸卷,也不复存在了......
说回林宗演,当他阳寿消失殆尽后,便来到了半步多,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林宗演到达了半步多后,应该有鬼差或者无常来带他去往酆都城,可是这一次却不同,在林宗演到了半步多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半步多大门前的谛听。
“又是你。”
“没错,是我,地府的感觉如何?还适应吗?”不知怎得,这一次谛听的语气,比上次要温和许多,话语中少了些命令,多了些随和。
林宗演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这地府我还真是第一次来,倒是感觉有些新鲜,你这次前来,可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聪明!这一次前来,我是想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让你先和你的家人团聚一下。”谛听说道。
林宗演听到这里,一皱眉头,问道:“什么意思?难不成谛听神君还要拿我这个普通人开刀?”
“嗯?哈哈哈哈......林道长,这次可真的是你想多了,我让你和家人团聚,是为了你好,不然等一会儿看了那个东西,你就没有心思去管你的家人了,准备好了的话,就跟我走吧!负责投胎的转轮王那边,招呼我已经给你打好了,下辈子,你们还是一家人!”
说完,谛听也不管林宗演是什么反应,直接从大门口进了半步多里面,林宗演见此,连忙跟上。
林宗演做梦都想不到,那时候的地府居然就已经用上了列车这种东西,实际上,早在张应韶天师的那个时候,地府就已经有了“列车”的雏形,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能工巧匠在死后都留在了地府不愿投胎,这几千年的时间,琢磨一个列车还是很简单的。
这“列车”也是地府少有的一个领先阳间近千年的事物,至于这列车的建造,主要还是归功于鲁班大师,不过在林宗演到达地府后,鲁班已经投胎了能有四百多年了,但是其在地府留下了不知道多少奇怪的发明,而且最重要的是,被人们所津津乐道的《鲁班书》,此时就在地府的博物馆中陈列着。
而且,展出的这本《鲁班书》,是整本的。
自古以来,就有传言称,这《鲁班书》中,不仅有鲁班的绝学,还记载了一些咒语。
全书总共分为上、下两册,上册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记载的就是一些木匠制作工具的技巧,但这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这下册上。
传说《鲁班书》的下册,记载了许多法术和咒语,还有传言称,鲁班下册被下了诅咒,凡是学这部书的人,一个都没好下场,非死即残,要不就是独孤终老一生。
现在的《鲁班书》基本被毁,究竟是什么内容已经看不到了,据说,鲁班自己也深受这部书的毒害,为了不让自己的后代也受到伤害,才禁止后人再学这部书。
传说当年鲁班祖师爷,刚刚新婚不久就被征召到国都干活,因为特别想念新婚妻子,祖师爷就做了一只木鸢,人只要骑上去念几句咒语,木鸢就能载着他飞回千里之外的家里,与妻子相聚。
他的妻子对此特别好奇,有一次,趁祖师爷回家后,偷偷地骑上木鸢,依样画葫芦地念完那几句咒语,木鸢便飞上了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一向深居闺阁之内的祖师娘好不惬意。
然而,好景不长,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时祖师娘已经怀有身孕了,正在空中飞翔时,突然分娩,污血流出。
那木鸢原本是祖师爷使用秘法制成的,一受到玷污,法力顿时消失,祖师娘就一下子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摔死了。
一想到自己的妻儿因为自己的木鸢而亡,鲁班就非常伤心,故此,便告诫后人不要再学此书,还对《鲁班书》的下册下了诅咒,但凡是学习了《鲁班书》下册的人,定然要“缺一门”。
这缺一门,说的其实就是所谓的鳏、寡、孤、独、残这五缺其中的一个。
鳏,意思是无妻或丧妻的男人;寡,一开始是指没有丈夫的妇人,后多指死了丈夫的妇人;孤说的,则是幼年失去父亲,在古代失去父亲则为孤,现代则为失去父母;独,则是年老之后,无子承欢膝下,在现代来说,也就是没有儿女;残则比较好理解了,就是咱们口中所说的“残疾”。
学习《鲁班书》,是必定会被这五缺之一找上身的,至于是哪个,没有人知道,而这,也正是《鲁班书》最为恐怖的地方。但凡是敢学习《鲁班书》下册的人,定会沾染五缺,而且是哪一缺,你还不知道,只有等到“五缺”应验的时候,才能知晓。
因为《鲁班书》下册里记载的东西,实在太过于阴毒,其中不光记载了一些术法口诀,还记载了许多整人或者害人的法术,所以后世之人便毁去了《鲁班书》的下册,只把上册和中册,存留于世。
得知《鲁班书》的完整版在地府的博物馆内,林宗演大喜过望,同谛听说想去看看,可谛听的一句话,就把林宗演刚升起来的热情又给浇灭了。
“博物馆在酆都城内,现在正值戒严期间,不要说你了,就连我都不能进到里面,更何况《鲁班书》在地府都是作为禁书存在的,你就算失去了,也就只是看到一个封皮而已!”
说话间,二人以乘着列车到了酆都城,下了“木头列车”后,谛听对林宗演说:“你的妻子就在酆都城内,至于你家孩子,他还有十三年阳寿,等到他阳寿殆尽来到地府后,我自会让你们一家人团聚,等他们都投胎离去后,我会带你去看一个东西......在这件事上,我已经给了你最大限度的让步,连你们一家人投胎的时间,都让我硬生生的给拖住了差不多十多年,等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希望你不会推辞我。”
说完,谛听便领着林宗演进到了酆都城内,刚一进城,林宗演就看到了自己那一脸焦急的老婆,二人在酆都城的城门口,相拥而泣。
谛听在一旁笑了笑,刚想转身离开,就被身后的林宗演给叫住了。
“谛听神君,我能在地府呆多久?”
“你?你想呆多久都可以,但是你妻子只有十五年时间可呆,至于你的孩子,他还有十三年时间便会来到地府,你和你妻子,可以在酆都居住十五年,至于你的孩子,只有两年时间可以和你们团聚,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了。”
林宗演擦了擦眼角的泪,向谛听深鞠一躬:“林宗演,谢过谛听神君。”
谛听微微一笑:“不要谢我了,要谢,还是谢你自己好了!你只有十五年时间,下一次我来寻你之时,便是你们一家人离别之际,希望你把握好时间,不要让我难做。”
说完,谛听便走进了酆都城内,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街道上。
林宗演抱着自己的妻子,抬头看着酆都城灰色的天空,口中不断呢喃着:“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