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哥没有理会秦氏的冷嘲热讽,继续安抚瑞希道:“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先别急着下床,多躺会儿。”
瑞希望一眼窗外,这才看出此时太阳刚刚升起,远处的薄雾隐约可见,终是相信了霖哥儿说的是实话。无力地在枕头上斜倚着,单手托着下巴发呆。
秦氏见瑞希果然又躺回了床上,并没有要下床的意思。便三两步奔到床前,伸手扯起瑞希的衣襟,说道:“既然病都已经好了,就别再赖在床上偷懒,我们杨家不养闲人。赶快下地,趁地里的露水还在,上后山挖些野菜回来,嫩的摘出来给人吃,老了的剁碎喂鸡。”
边说边拉扯瑞希,想要把她跩下床。霖哥儿哪里肯依,上前抱住林氏的手臂,大声道:“娘,瑞希她刚醒过来,身子还很虚弱。你就是让她干活,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她恢复两天不行吗?”
秦氏瞥一眼瑞希的脸色,撇撇嘴道:“她这不是没事了吗,还装病。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身子就那么娇贵?”秦氏说着,恨恨地瞪向霖哥儿,尖声呵斥道:“她病了三天三夜,你就巴巴的守她三天三夜,她的病要是再不好,恐怕就要连你一块搭上。娘平常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没见你这么孝顺。”
霖哥儿梗着脖子,冲秦氏道:“娘你不能和瑞希比,你生病,有爹在,还有姐姐妹妹在。而瑞希,她……她只有我,何况,将来是她陪我一辈子,而不是你们。”
“忘恩负义的小王八羔子,这还没娶媳妇,就把娘抛到脑后,娘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这会全都忘了?我真是白疼你一场……”秦氏似乎说到了伤心处,忽然以袖掩面,打起了苦情牌。
霖哥儿并不领情,低声嘀咕道:“娘对我好,还不是指望我养老送终和光宗耀祖,不然,怎不见你善待两个姐姐和妹妹。有目的的好,算不得是真好。”
秦氏气了个倒仰,用手指点着霖哥儿,半天说不出话。
床上的瑞希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秦氏转头瞪着她,“你还有脸笑,都是你惹的我们母子不和。”
瑞希仍旧笑着道:“娘,我拿回来的那些银子,这么快就花完了?”接着,轻叹一声:“看来要买娘的欢心,也太贵点。近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只买来娘半日的笑脸,瑞希真是有心无力啊。”
秦氏细长的眼睛一眯,只剩一道瘆人的眼白,她双手叉腰,挺着扁平的胸脯道:“我说瑞希,银子的事,以后别动不动就挂在嘴上。我和你爹商量过了,那些银子,就算作是你将来嫁到杨家的嫁妆。若没有那些银子,就凭你的样貌,还真配不上我们霖哥儿。”
“娘,你贪了人家的银子,还说风凉话,这样不太好吧。再说,瑞希哪里配不上我?她一出手,就得了百两银子,我……我从小到大,连一个铜板都没挣过,是我不如瑞希才对。”
“你们别吵了,娘,我肚子饿,等我吃碗糊糊,就去采野菜。”瑞希穿上鞋,扶着霖哥儿的手,下了地。
“随便你。”秦氏甩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瑞希瞄一眼秦氏的背影,笑眯眯地对霖哥儿道:“你们杨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娶个媳妇,还要百两银子的嫁妆,直接抢钱不是更好?”
霖哥儿的脸一红,靠近瑞希小声道:“你放心,爹娘不会乱花钱,银子就当暂时存在他们那里。以后,少不了要给到我手里,到时候,不还是我们两人的。”
瑞希忽然正色道:“我可告诉你,霖哥儿,别欺负我瑞希是个孤儿,将来我是否嫁给你,那也要看,你出不出得起聘礼。现在,废话少说。”
早饭过后,瑞希的体力恢复了一些,虽说走路脚后跟还有些发飘,但似乎已无大碍。为了耳朵根子清净,她主动拎了个带横梁的大竹筐,筐里放着一把生了锈的小铁锨,领着杨秀雅一起,向后山走去。
杨家的房子,本就是依山而建,所以出了院子右拐,抬头就能看见上山的羊肠小路。
此时阳光还不强烈,空气湿润而清新,山中的鸟叫虫鸣之声,不绝于耳。听在瑞希的耳中,感觉分外的亲切。
杨秀雅亲热地挽住瑞希的手臂,一边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轻声细语地道:“三姐,哥哥嘱咐小雅,要好好照顾你。等会我来挖野菜,三姐坐在旁边歇着就行。”
瑞希伸手摸摸杨秀雅稀疏的头发,笑道:“好啊,这个主意不错,还是我们霖哥儿想的周到。”
杨秀雅也跟着咧嘴笑道:“那是,哥哥最心疼三姐,小雅看着好羡慕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很快走到一处开阔地。那是片倾斜的缓坡,碧绿的草丛中,点缀着各色盛开的野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杨秀雅停住脚步,指着坡地对瑞希道:“三姐,这里的野菜就很多,上次二姐带我上山,也是在这里采的。”
瑞希弯下腰,仔细巡视着这片坡地,然后站起身,果断地牵起杨秀雅的小手,道:“这里原来是有很多的野菜,不过每天采野菜的人那么多,野菜就是长得再快,也不够采呦。”
“那……那还要往深处去吗?会不会遇到野兽什么的,我有点害怕。”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对了,小雅,你想不想吃肉啊?”
杨秀雅听到吃肉两个字,漆黑的小眼珠,立刻闪出热切的光,忙不迭地使劲点着小脑瓜,道:“想吃,小雅做梦都想吃肉。可是……三姐,你有办法捉到猎物?爹现在打到的猎物都越来越少……”
瑞希胸有成竹地道:“只要小雅相信我,我保证今天让你吃到肉。”
杨秀雅猛点头,小脸乐成了一朵花。当即迈开两条小细腿,紧跟在瑞希身侧,兴致冲冲地一同往大山深处走去。
两人不曾留意到,就在她们身后,始终有一双眼睛,透过浓密的枝叶,悄悄打量着二人,并一路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