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天阑,薄雾初散。
一轮火红的朝阳,独立于苍翠的群山,光芒四射,喷薄欲出。转眼间,穿破云层,洒下数万点金光。
如此美好的景象,却有两个十八岁左右的青年,像斗兽场上的野兽一样,在擂台上进行着仇人似的格斗。
“你这异能都没有的废物,滚吧!”
武扬猛地一踹,右脚正中张一鸣小腹,张一鸣便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擂台,重重的跌在大理石板上。
倒地的张一鸣,眼中流露出不甘的目光,他攥紧右拳,似乎是太过用力,指甲都微微陷进了肉里面,手掌顿时传来了钻心般的疼痛,他咬牙坐直了身子,等待着主考官开口说话。
中年男人身子微向前倾,探出头来,有些惋惜的看了张一鸣一眼,然后平静的宣读比赛结果。
“武考格斗比试,武扬胜,张一鸣败!”
“按照目前战绩,武扬胜九场,输一场,最终得分90分,张一鸣连输十场,最终得分为0分!按照目前各大分院的比试结果,火院重夺第一,风院居于末座!”
话音刚落,马上引起了一阵骚动。
“咦?张一鸣平时不是挺努力的吗?怎么这次输的这么惨?”
“笑话?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岂能和有异能的变种人相比,输那是肯定的喽,没被人打死,算他运气好。”
“喂,听说他是学校唯一一个没有异能的人?可……一个废物怎么可能进我们学校呢?莫非是靠关系?”
“与这个没半毛钱关系啦,听说他是出身贫民窟,而且无父无母的,加上这两次比试失利,怕是要被赶出学校了。”
……
张一鸣听完这一句句带刺的嘲笑,垂下的眼角闪过一丝黯然,但旋即又抬起了头。
他强咽下心头的酸楚,从小到大,这样尖锐恶毒的讽刺他不知道已经见过了多少,早已经习惯了。
可是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连续十场,与他交战的人实力都极强,上次格斗比试前十名,这次就有四位和他交了手,其余六位也分别是排在前二十名的格斗能手,这么强的对手,没道理全部都给他碰上。
他不想辩解,因为他知道,没有实力的时候,任何口舌的争辩都显得苍白无力,没人会去听一个失败者的解释。
只有当自己有实力了,别人侵犯自己前需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时候,尊严才不会被轻易践踏!
“没有异能的人就只能是废物吗?”
张一鸣心想,旋即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想要离开格斗场。
“等一下!不准走!”
武扬大喊,紧接着跳下擂台,大踏步走到张一鸣跟前。
张一鸣眸中闪过一丝怒色——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多年的经验提醒他,现在还不是发怒的时间。
所以,他眼里的怒色转瞬又归为平静,他的怒气从不会轻易发作,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隐忍。
他转过身,迎上了武扬逼人的目光。
武扬瞪大眼睛,扫视着周围,发现主考官已不在格斗场了,心里暗自窃喜,迫不及待炸开了声音。
“你还记得我当时警告过你的话么?我说过,迟早有一天……”武扬特意顿了顿,脸色发狠,说:“我会让你滚出这座学校!”
一股凌厉的杀气涌动,张一鸣脸色有些发白,上午的打斗,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身上也几乎到处是伤痕,此刻,虚弱的他就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女孩。
这股压力令他的身体很不舒服,胸口闷闷的,有些恶心呕吐的感觉。
普通人和变种人毕竟身体存在很大差异,即使再努力,也很难消除这种差距。
大家也感觉到那股凌厉的杀气,都飞快的后移,谁也不想被武扬的怒火波及到, 他们清晰的听到了武扬的话,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一鸣是天一战院一年级学生,由于出身贫民窟,又无父无母,所以一直一来,他都像是路旁的一株野草,任谁都想来踩上两脚。
而武扬却不同,他是副校长的儿子,又有强大的异能,将来注定是要进入高级战争学院的天才。
这两个,一个是没有任何后台的普通人,一个却是前途无量的变种人。
所以地位上的千差万别,使得武扬在骨子里就非常瞧不起张一鸣,甚至连他整天洋溢在脸上的微笑,他都觉得令人作呕。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卑微如爬虫的生命,却在学校的模拟枪战中,拿着ak-47,在两百米开外,就直接命中了他的头部。
ak-47是出了名的后坐力强,准确度极差的枪械,在一百米内,瞄准都有些困难,即使在严格的部队,两百米的距离,都快超出了步枪精准射击的极限,也只要求打中靶子,而不要求环数,可张一鸣却在两百米外直接爆头一击打中了武扬。
这一手,震住了所有人。
也刷新了学校精准射击米数的记录。
虽然只是麻醉弹,顶多让武扬感到额头发麻,不会产生任何外伤,但却给他带来了难以洗刷的耻辱,让他很长时间内都抬不起头,从此,武扬对张一鸣恨之入骨。
但这也不能怪张一鸣,只能怪武扬平时飞扬跋扈惯了,当时射击又一射一个准,得意的情绪冲昏脑门,于是手里拿枪乱指,口里瞎嚷嚷乱骂一气。
“贫民窟的狗杂种,你们也配拿枪?老子现在就算干站在这里,你们也别想射中我半根毛!哈哈!”
最后两字还没笑出声,一颗麻醉弹就从ak-47的枪膛里爆射而出,正中他头上铁盔,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随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嗓音。
“武扬,出局!”
武扬瞪视着张一鸣,流露出怨毒、不甘的目光。
无意中瞥见他的枪口还冒起了一溜白烟,似乎是对自己无言的讽刺。
对视一眼后, 张一鸣很平静的离开了射击场,他没有刷新记录的喜悦,反而有点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忍住,硬是要去惹上武扬。
他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不自觉有些黯淡,随后揉了揉眼角,看了看射击场上稀疏的人影,红色的夕阳正透过苍翠的松林,投射出一片温暖的红光,映在了他身上。
他再次感到孤独感是如此的浓厚,就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于是他迈开了步子,默默的离开了射击场。
有一些话,他从未对人说起,作为孤儿,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他狗杂种!
此后,武扬隔三差五来找张一鸣麻烦,有时砸烂他家门窗,有时偷走他的自行车,可张一鸣都忍了下来。
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武扬的爸爸——副校长,不然一旦被开除出校,等待他的命运就是被强行召入军队。
在世界各种矛盾激化的今天,战争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前不久,华夏联盟军国防部紧急颁布了战争第十五号令。
“特殊时期内,任何已满十八岁,培养于变种人学校,未进入高级战争学院进修的学生,除残疾和重大疾病外,无条件编入低阶军队队伍。”
张一鸣知道一旦被开除,就没有了天一战院学生的资格,只能被强行编入低阶军队,再想出头,便会难上加难,而且低阶军队也是最危险的军种,随时要和暴走的变种人团队厮杀,存活率极低。
所以面对武扬的每一次挑衅,张一鸣都选择了回避。
不是因为他胆小怕事,而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自己必须先活下来,才有着和别人叫板的能力!
此时,格斗场上空火热的骄阳炙烤着略微有些开裂的水泥路面,像是在加热一块烧红的烙铁。
汗水滴答一声,溅落在地,形成了不规则的球形,水渍边缘逐渐被蒸发,迅速向内收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干。
格斗场中,两道人影像两杆长枪牢牢的钉入地面,僵立着一动不动。
一个人眼睛微微向内凹陷,高高的鼻梁,尖尖的下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暴戾和凶狠,他高昂着头,似乎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他就是武扬,天一战院的天之骄子!
而另一个人,在气势上却收敛了许多,清秀的脸上始终表现出一种与他这个年龄段不相符的平静,显得沉稳,老练。
他的脊背伸的很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贫民窟的出身而感觉到有半点的不如人。
而是站在那里,不卑不亢。
举手投足间的一股大气马上令无数人为之侧目。
马上有人窃窃私语:
“这个张一鸣不简单啊,一点儿也不像是废物,反正啊,我是很看好他。”
“嗯,心态倒还是挺不错的,可就是没天份啊,将来也许会在其他方面出人头地,可要是在战场上,没有异能的人,那简直就是炮灰啊!”
“哟,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就你那渣异能,有和没有是一个样,说不定啊,连炮灰都比不上哟!”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