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宸苦笑道:“自然是没有别的办法,才出此下策,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败露,会产生怎么样的后果,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做。”
姞娮看了看郁芔身后的郁乾,问道:“夫人为什么那么容不下郁乾?”
郁宸摇了摇头。
姞娮蹙眉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郁宸说道:“不是她容不下郁乾,是整个神界,都容不下他,夫人这样做,也是为了蓬莱,她虽做了错事,但也都是为了我,所以我不怪她。”
姞娮往角落看去,夫人正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的神情,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郁宸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那一年,我大概五万多岁,扶桑大帝离开神界后,神界也易了主,我带着一部分扶桑大帝的旧部回了蓬莱,在这里潜心修炼。三万多年前,你的父亲突然来这里找我。 ”
姞娮一惊,指着自己说道:“我父亲?”
郁宸点头道:“是,你父亲卿珏,那个时候也才两三万岁。”
姞娮问道:“他找你做什么?”
郁宸说:“那一日,他神色慌张的来了蓬莱,说是有事情想找我帮忙,我知道他是扶桑大帝的亲子,便没问是什么事情,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郁宸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又过了三日,他来蓬莱找我,身边还带着个重伤昏迷的女子,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却觉得她十分的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但卿珏将她送过来之后,便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急匆匆的离开了。”
姞娮问道:“那个女子是谁?”
郁宸说道:“后来,我才想起来,卿珏成亲时,我也曾去过頵羝山观礼,而他送来的女子,却几乎与凤帝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我以为神界又出了什么变故,便又去了頵羝山一趟,之后,我才听说,昆仑天柱倾塌,人间水患肆意,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卿珏送到蓬莱的那个女子,我犹豫再三,还是将她留了下来。她醒过来之后,便将之前的一切都忘了个干净,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便让她留在我身边,做了个侍女,之后,我被她的善良打动,渐渐喜欢上了她。”
“她是馥黎?”姞娮问道。
郁宸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她就是万年前搅起神界风云的馥黎。不久之后,我将她纳做了妾,她很快便有了身孕,替我生下了最小的儿子。”
姞娮回身望着郁乾,郁乾神色凝重,正有些怅然的望着正在说话的郁宸。
郁宸继续说道:“原本她的身份除了你父母与我,没人知道,但月余前,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件事情,之后,馥黎便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的房中,我也猜到这件事情与夫人有关,便找人为你父亲送了封信,让郁乾去頵羝山上住了几日。”
姞娮这才明白,郁宸安排郁乾去頵羝山上,不是去小住,而是去避祸的。
姞娮问道:“那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郁宸叹气道:“公主还是不要再问了,我昏迷的事情,是我故意设计,芔儿不忍心看我整日为这件事情烦心,所以才来帮我,但那日夜里,他装作黑衣人,并不是为了刺杀你。”
秦杓开口道:“他若是有心要帮郁乾,自然不会去刺杀姞娮,他是想让你们尽早离开蓬莱,让夫人没有机会对郁乾下手。 ”
姞娮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若他那日来客房,只是为了警示的话,那他为什么会刻意将腰间的令牌留下来?”
郁宸开口道:“自然是想提醒你们,这里的事情不简单,你们一瞧见郁芔的令牌,便会心生怀疑。”
姞娮说道:“这件事情要这么说,倒也说的过去,可你们既然要帮郁乾,便是与夫人过不去,我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夫人会恰到好处的赶到,将郁芔带走?”
郁宸说道:“这个,夫人应是无意间发现的,郁芔的房间与夫人的卧房相距不远,郁芔想要在夫人眼皮子底下行动,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姞娮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坐在角落里的夫人却在这时站了起来,她冷眼扫了众人一眼,近乎绝望的望着郁宸说道:“我今日真算是瞧清楚了,从始至终,原来你们才是 一家人,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经营,却还及不上一个人人唾弃的贱妇!”
郁宸站起来,满脸冰冷的说道:“来人,夫人生了病,才会一时口不择言,我这里还有客人,你们还不快些将夫人带下去休息?”
众人似乎是没听到郁宸的话,纷纷垂着脑袋,哑然不语。
郁宸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
姞娮与秦杓相对一视,正要离去时,却感觉身后突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力量,秦杓迅速反应过来,拉着姞娮躲到一边,姞娮回过神来时,只看到双眼通红的岛主夫人与倒在地上的郁乾。
秦杓拉着姞娮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大厅中的已经反目的一家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岛主夫人跌倒在地上,脸上看着十分的狼狈,几乎有些疯狂的笑了起来:“我说过,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日,便不会放过这对母子的,如今馥黎死了,郁乾也死了,再也没人,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蓬莱岛和岛主的地位了。”
郁宸望着地上的郁乾红了眼,他指着岛主夫人说道:“你是不是疯了?”
岛主夫人闻言,抬头看向他,凄声说道:“这一切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将那个贱人带到这里来,我不会每日都被噩梦惊吓着醒来,杀死他的不是我,是你!”
郁宸一下子没了力气,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几十岁,厌恶的望了眼岛主夫人,无力的说道:把她带下去,你们都出去。”
姞娮与秦杓互相对望一眼,转身说道:“告辞了。”
之后,姞娮与秦杓便离开了蓬莱,在回頵羝山的路上,姞娮望着秦杓问道:“如果我们当初没有来这里,这件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秦杓顿了顿脚步,转身望着身后的姞娮说道:“你怎么了?”
姞娮叹气道:“没什么,只是有些难过。”
秦杓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蓬莱岛上多的是灵丹妙药,再说了,岛主那么喜欢郁乾,他也不会让郁乾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姞娮不再说话,她知道秦杓是在安慰她,但方才郁乾倒下去的那一刻却时时在她脑中萦绕,挥之不去。
姞娮转过头去,望着渐行渐远的蓬莱,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袖。
秦杓劝慰道:“好了,别多想了,快回去吧!”
姞娮与秦杓回去之后,还因为私自跑去蓬莱,被姞娮父亲在药坞前罚跪了两个半时辰。
之后,姞娮再没听父亲说过任何关于蓬莱岛的消息,而郁乾,也与蓬莱岛一样,近乎在姞娮的生命里消失。
直到再次在白鹂族梦到他。
姞娮望着外面渐渐明亮的天色,有些慵懒的伸了懒腰。
白芨推门进来,将清粥放到屋中桌案上放下,说道:“大祭司昨夜里睡得好吗?”
姞娮身子一僵,望着白芨问道:“你怎么这么问?”
白芨笑了笑,说道:“大祭司在外奔波了许久,肯定累了,瞧您的气色,昨夜睡得肯定很好好。”
姞娮附和道:“哦,原来是这样。”
白芨说道:“大祭司起来之后要不要去瞧一瞧王上?”
姞娮穿好衣裳,说道:“不用了,我今日还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出去一趟。”
白芨脸色一变,说道:“大祭司怎么一回来就要出去?”
姞娮想了想夜里梦到的事情,说道:“没什么,是我的一些私事,虽说不上十分要紧,但我还是要亲自去瞧一瞧才放心。”
白芨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姞娮到頵羝山的时候,药坞前晒着几排新采的草药,秦杓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旁的石凳上,拿了个破旧的蒲扇遮住了脑袋,睡得很沉。
姞娮上前将他脑袋上的扇子拿下来,秦杓连忙翻起来,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姞娮瞪着他说道:“你倒是悠闲,大白日的居然在偷懒?”
秦杓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笑道:“啊呀,你辛苦,怎么回来了?”
姞娮正色道:“我跟你说正经的,我昨夜里做了个梦。”
秦杓说道:“这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值得你大老远的回来一趟。”
姞娮蹙眉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昨夜里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郁乾了。”
秦杓敛了笑容,问道:“你梦到他了?他怎么了?”
姞娮想了想说道:“你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秦杓摇头道:“上一回我们从蓬莱回来,便被你爹罚了几个时辰的跪,你忘了,我可不敢忘,这蓬莱岛的事情我看你还是不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