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景讳重新被艾之卉请进屋时,这位少女变得十分柔和温顺,仿佛刚才气急败坏的模样从未出现。艾之卉显然想起了是自己开的门,或者记起别的什么东西,出人意料的好言好语相向,甚至可怜巴巴差点眼泪汪汪的看着景讳,生怕其怒言追究。
景讳原本就没什么大碍,更没有追究的意思,更何况当今紧迫的形势,实在令他无法安之若素的开起玩笑。
他询问了一番艾之卉突破的过程,以及将宗内今日发生的大事,有的没的全都一股脑灌输在少女的脑袋里。趁着少女接受不能的发愣时间里,他仔细端详着房间的周围,以及这位洗漱完毕,换上另一套合身衣衫的艾之卉。
不愧是女孩子的房间,虽然艾之卉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没有一个温柔女孩的模样,不过背地里的房间依然没有跳脱出应有的范围。房间里干净且简洁,不知是否刚刚搬入的原因,而且宽敞的房间里只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被褥凌乱不堪,看起来这位少女睡觉的时候很是喜欢胡乱动弹。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干净得哪怕在地面打滚都行,边边角角里摆放着衣柜桌子,桌上点着一盏熏香,升起淡淡的烟气。
“难道你想要参加那个大会吗?我们现在提升自身修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吧。”艾之卉坐在床上,双腿伸进被窝里,疑惑地问。
景讳的待遇肯定没有这么好,他刚才正想学着艾之卉前些天的举动,试图一屁股赖在床上时,被她一脚凶狠地踢了下来。景讳盘坐在地面毛毯上,偷偷抚着尚有些疼痛的臀部,回答道:“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纪弘和找过我了,他邀请我加入他的队伍,并且告诉我练气境中期试炼场前十名的奖赏,最重要的是,前五名之后,每个弟子都能获得一枚重灵丹。”
“重灵丹!”艾之卉吸了口凉气,哪怕曾经被凝液境修士庇护,不愁贡献点的她,此时听了此丹的名头,也得心头一震。
“可是,加上我你,和纪弘和之后,队伍至少有三个人了啊,难不成我们这一个队伍就要把重灵丹分去大半?”艾之卉惊讶的说:“我才刚刚晋升至练气境中期,比起那些早日进入练气境中期,一身灵气浑厚堪比一般后期修士的弟子,我可没有信心能虎口夺食。”
“据他所说,如若真能进入前十,队伍自动解散,各自为战,别的不说,估计其他队伍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到了那种地步,哪怕亲同手足也要相互竞争,谁也不会放心将后背交给另一个人。”景讳说着,忽然注意到艾之卉可怜兮兮的眼神,他心中一软,下意识地说:“不过嘛,你放心,我肯定跟你联手到底,只要不被其他人看出来就行了。”
艾之卉微微歪头一笑,眼睛弯得跟月牙儿似的:“谢谢你啦。”
景讳对此反倒有些毛骨悚然,心说今天艾之卉是怎么了。他继续说:“事实上这个队伍如今一共有三个人,纪弘和希望我邀请你加入队伍,凑足四个人以后,就以这个队伍参加试炼,而且他跟我提过,我们四人要假装相互不认识,进入祖庙下方的峡谷以后,才聚集到一起。”
“纪弘和这个人吗?我倒也见过一两次,如果是朋友的话,肯定十分可靠。”艾之卉叹了口气,低声说:“虽说与那些怪异的外宗修士比拼,甚至要跟自己宗门的人竞争,不过在诸位师叔眼皮子底下,至少还是十分安全的不是吗?那好,我跟着你,加入纪弘和的队伍,不拼一拼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别妄自菲薄了,你的实力我放心得很,早在练气境初期就掌握这么多中级法术,真是个怪胎,明明练气境初期的灵气根本不足以施放中级法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会的。”景讳悻悻然说:“相对于你,我现在就是个打杂的,除了行动敏捷一些,满打满算只学会一招中级法术而已。”
明亮的眼眸眨了眨,艾之卉凝视着他,轻声问:“你想知道原因吗?”
景讳下意识地后挪些许距离,他察觉到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正在亲密的交流谈心一般。他看见艾之卉的眼眸再次疑惑地眨了眨,知道绝对是自己想多了,连忙回到正题上:“想,当然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记得,我每一次施放重要法术的时候,必须先使出一招‘五灵环’,然后借着五灵环再来施放法术吧。”
景讳有些困惑;“五灵环不是为了给法术加持威力而释放的吗,至少每一次你用出五灵环以后,你的法术一下子变得更加强力起来。”
“不是的,其实五灵环的功效并非如此,其实五灵环有另一个名字,叫做‘五灵之炉’,分类在初级法术之列,但是却极为特殊,同样也是一个中级法术的简化法术。”艾之卉详细的解释道:“五灵环的贡献,在于将练气境初期程度的灵气,浓缩淬炼成具有练气境中期质量的灵气,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处于练气境初期的修为,却能够使出练气境中期的法术了吧。”
“怪不得,我终于明白了!”景讳一站而起,恍然大悟地说:“练气境初期不能使出中级法术,最大的原因不是灵气的数量,而是灵气的质量和纯度,不足以支撑起一招中级法术,你这么一解释,我倒清楚了。”
“如今,我有了练气境中期的修为,五灵环,也就是‘五灵之炉’的效用没有那么明显起来,更不可能凝练出练气境后期质量的灵气。”艾之卉笑道:“但我能在剩下的这十几天里,初步掌握真正的灵气之炉,一种顶尖的中级法术,即所谓的‘造气炉’法术,配合我现在身上能够完全发挥出威力的中品伪法器‘清灵坠’,我相信十天以后,我的实力能够飞跃到更高的档次。”
景讳却沉吟起来,他皱起眉头,慢慢地说:“不过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东西,如果只是一些外界消息也就算了,这种事情关乎你的底牌实力,贸然告诉给外人可是一个危险的……”
“因为你不是外人啊。”艾之卉轻轻一笑,真诚而毫无保留的注视着景讳:“我信任你,你还没察觉吗?我打心底的相信你,我……我愿意把任何事情都告诉给你听。”
景讳一愣,脸颊迅速发起烧来,为了掩饰住脸上的涨红,他走到窗边,想说些别的话题,却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艾之卉显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蛋飞上一抹红霞,十指仓促不安地交织在一起。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她连忙说:“当然,我透露给你最大的原因不是这个,我是为了正经事……嗯,比如你也许可以学会这种法术。”
“我的灵气原本就比其他人少上一截,还得去浓缩淬炼,说不定到最后只有一点尚且精纯,数量极少的灵气供我使用,这有什么意义吗?”景讳不解地说。
“景讳,正所谓旁观者清,你自己可能看不清,可是我却完完全全的知晓你的战斗方式。”艾之卉双腿分开,以腿内侧坐在床上说:“你灵气稀缺,所以每次战斗都得尽快解决,要么四处躲避藏匿,伺机而动一击破敌,不是么?”
“那又如何?我早就知道该这样去做了,这跟你说的有什么联系吗?”
“更加精纯,质量更高的灵气,所使用出来的法术更是威力猛涨一大截,这一点你可能意识不到。”艾之卉笑道:“可是你觉得,以你现在练气境中期的灵气,去使用先前的‘火焰爪’,是否威力大涨了呢?”
景讳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的确如此。”
“而且你也提到,你有一件提升火系法术威力的妖狼甲,配合基础的‘五灵之炉’,使你的灵气纯度堪比那些停滞于练气境中期十余年之久的修士,二者相加恐怕不仅止于一加一为二的程度,此时你的法术一击,更有把握在瞬间将敌人斩落马下吧。”艾之卉理了理齐肩的黑发,颇有些得意的说。
这一番话语,终于将景讳点透了,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欣喜若狂的跑来,双手紧紧抓在艾之卉的香肩,用力摇晃两下,心花怒放的大喊道:“艾之卉你太厉害了!我想不到的事情,你怎么就一下子清楚明白了呢!”
尚且在连日熬夜中元气大伤的身子骨,被这晃动两下,艾之卉觉得有些头晕。她吃惊于景讳的激动,眼眸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马上她有些失望起来,景讳松开双手,转身在这房间里又窜又跳,像极了一只交配成功的猴子。
不对,不是交配成功,是求偶……不对,不对,以上全都不对!艾之卉连忙摇晃脑袋,这一连串的胡思乱想令她头晕脑胀起来。她一头栽在床上,带着安心而舒适的微笑,昏昏沉沉的睡去。
过了一会,终于结束躁动的景讳回头一看,却发觉一张小小的脸蛋沉浸在枕头里,竟早已陷入了沉睡。少女裹着厚厚的棉被,蜷缩在床上,娇小的身躯分外惹人怜爱。
景讳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忽然发觉,在这小小的房间,小小的天地中,这片刻安宁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洞穴里那片温暖而狭小的宁静。
不管怎样,在大雨倾盆而下,滔滔洪水将洞穴彻底淹没之前,他们必须狠下心走出去,勇敢地直面这场暴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