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嘴紧紧地咬合,却永远错开了少年的头颅,而景讳贴着巨狼的前胸而站,湿漉漉的粗糙毛发快把他上半身都包围起来。
火狼橙黄色的瞳孔露出强烈的不甘,眼皮强撑着抖动数下,终于再也无法忍住的闭合起来。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景讳抽出沾血的双手,任由巨狼的血浆从手臂掉落,在浅浅的水面中弥散成一朵深红色的花。
景讳跌跌撞撞的倒退几步,绵软无力的倒在地上,能够看见其右手弯曲得不成直状,双手手臂上烧伤起泡,皮肤溃烂通红。
这就是他的极限了吧。景讳躺在水面中,凝望着顶部石壁,不由自主地这样想,并且一股不可忽略的倦意涌上心头,快让他睁不开眼了。
景讳还有必须的事情要吩咐,他绝不能就此昏迷过去,有着这样的念头,景讳强撑起双眼眼皮,对艾之卉嘶声说:“快!给我一块灵石,放在我的手上,快这么办!”
艾之卉尚未能够接受眼前的事实,以及不能马上从刚才的麻木绝望恢复过来,不过景讳的要求,她还是能够听见的,对于景讳的信任下,她本能的依照去做。她从腰间的口袋里,摸索一阵子,拿出一块白濛濛的灵石。艾之卉淌水爬过去,把那块灵石塞在景讳手里,而且脑子里的那团浆糊有所清醒好转。
“没事吧。”艾之卉附耳低语,但她知道自己问了个毫无建树的问题。
“至少不会马上死了。”景讳难得的乐观回应,握住那块灵石后,心尖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他终于昏昏沉沉的晕阙过去了。
艾之卉见到景讳闭目晕过去了,心中再次开始害怕起来,目光躲躲闪闪的打量着那扇铁门,似乎想躲避什么,又得被迫面对。
铁门内是长长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传来那个低沉的嗡嗡声音:“这次是我失算了,我惊讶得很,”他哼了一声,声音渐渐带上怒意:“两个练气境初期的小家伙,竟把我的三级火狼给杀了,虽然我的火狼先前身受重伤,但也不至于被两个练气境初期的废物给杀了!”
艾之卉越来越惧怕了,越是如此,越是想不到任何方法,不过依照现在这种情形,一个灵气枯竭的她根本没有任何脱身之法。
铁门内的那人含着怒气说:“很好,本人苦思半年,辛辛苦苦铺垫好的计划,竟被两个练气境的废物给打破了。失去了火狼,用作药引的四个练气境后期的生灵缺了一角,‘血魄丹’的材料难以凑全,今日我恢复全盛修为的目的算是不可能实现了,所有的缘故都出在你们二人身上。”
艾之卉咬着下唇,身子有些瑟瑟发抖,但依然紧紧地搂住景讳的脖子,一步也没有后退。
铁门霍然打开,一个瘦长的人影站在门后,胡须茂密,身上的布衣污秽不堪。胡须和毛发之间的双眼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那人一边向他们走近,一边说:“更妙的是,我不得不破除了维持半年之久的‘血魄复灵术’,来亲自取走你们二人的狗命,以泄我心头之忿,这半年维系之功算是彻底白费,再次找到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来恢复修为,更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之后。现在我倒不急了,小女娃你先说说,你想怎样痛苦地死去。”
骤然之间,巨大的轰鸣在头顶上滚滚而来,细股碎石簌簌落下,有什么巨大的变故要在上方出现了。
胡须浓密的男人猛一抬头,死死地盯住声音的来源之处,身边几道血色匹练一卷而出,严密地护住周身上下。终于,顶部石壁崩离瓦解,或大或小的石块坠落下去,外界的光线把整座地窟照得通亮。
艾之卉挥手一划,榨干最后一丝灵气,形成一张半球形的水幕笼罩在上方。她趴在景讳身上,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侧脸枕在其胸膛上,听天由命般闭上了双眼。
水幕术虽是一招颇为不错的水系法术,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失去了灵气陆续支持的水幕术,在众多岩石砸落之下,表面上一个又一个的涟漪不断泛起,眼看就要在震颤中消散不见。
忽然间上方一个惊讶的“咦”字吐将而出,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气流穿过众多岩石,并将其大部分卷起在半空。这股气流蓦然变向,几个回旋盘空,将众岩石尽数吹飞到各处。
艾之卉似乎察觉到什么,忙抬起头,恰好看到如此之多的石块四下飞落。她登时口瞪目呆,自然想到如此精准且强力的大手笔,只能出自师叔前辈之手。
正好在此时,破开一个大洞口的石壁上方,一个人影踩着一件法器,悬浮在空中。那件法器形如一幅空白无色的画卷,在四处乱窜的纷乱气流中猎舞不停。
那位师叔虽然临空往下的看见了他们,但他的目光马上一移,集中在地窖的另一处。那个发须尽茂的男人被几道血虹匹练护在身边,其双目透过匹练仰视着百灵宗的师叔,狰狞的面目神色上不知是暴怒之意还是恼恨之意。
“阁下就是方天门隐藏的那位门主?”百灵宗师叔冷淡地说:“百灵宗地盘内这方圆数百里,可没听说过还有阁下这样的凝液境修士。”
“可悲的百灵宗修士。”那个男人似乎颇有依仗的出言讥讽,哪怕在这百灵宗势力集中的区域内,他也毫无畏惧。
百灵宗师叔皱了皱眉头,继续说:“然而在过来以前,我特地拜托他人返回宗门,翻查一番方天门的资料,这方天门早在十年前莫名覆灭,那时候方天门修士最高的修为也仅有练气境后期而已。而你们,这是另起新的炉灶,还是借着方天门这一层皮在我红山郡中闹事?”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一下子阴沉起来,足下的画卷一下子凝固不动,空白画卷上隐现不停的浮现出如百花春色般的花纹。
浓须男人低哼了一声,数道匹练一个飞卷过后,缠卷到一起形成一团血红色的圆珠,稳稳地落在他的手掌上。
“在此之前……”浓须男人伸出手指,朝艾之卉两人一点,一团灵力脱指而出,化作一道血色长虹,朝两人爆射而去。
宗门师叔眉毛倒竖,口吐一声:“休想。”整个人坠落到两人的身前,抬手放出一层光绸,挡住血虹去路。
然而那道血虹在男人的操纵下,十分灵活的中途变向,划过一道弯弧,正要绕开宗门师叔。师叔自然不会让其轻易得逞,默念法诀一番,灵力从手掌心前注入光绸,那层光绸放出刺眼的灵光来。
血虹的去势登时缓慢起来,仿佛在滚滚怒涛中逆溯而上,其速度急速下降。而后血虹如同被什么无形无色的力量挡住,强行扭转其飞射的方向,转头朝光绸一头扎去。
师叔早有准备,其魂力掌控着光绸,令其将血虹一下子包裹起来。纵使光绸的卷包一阵晃动,有拳头粗细的东西四处乱撞,一个接一个的凸起在卷包的表面先起后落。师叔拂袖一挥,那团光绸即可收缩,随后马上炸裂开来。
仿佛血液般的缕缕血光在半空漂浮,一股血腥气味弥漫而开。师叔又一拂袖,一股气流将众多血光一吹而散,他抬起头注视着浓须男人,顿时面生肃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