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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竹马掰弯了怎么办 卷一:大鹏一日同风起 015:葳蕤

正午时分,一顶不起眼的赭色小轿在距大内皇城的东华门不过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片刻后,一个面白无须,神情淡淡的中年男人掀开轿帘,从轿内缓步走出,径自朝东华门走来。

正在东华门值守的一班侍卫见这人过来,赶忙收了原先的嬉闹之色,纷纷肃然道:“詹事大人。”

“嗯。”男人与他们点头示意,神色不改,接着便同他们错身而过,一进东华门,就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大内,再沿着近十尺高的宫墙走上一刻钟,到了东宫,他就能见到今天要见的人。

等到这人走得远了,正在东华门上值守的这班侍卫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又热闹了起来,有对刚才这人熟悉至极的,忍不住与身边新来的同伴咬耳朵:“那人就是太子如今甚是看重的詹事,叫曾诠的,别看官不大,架子倒是厉害!”

见同伴一脸兴味,一旁凑着聊天的另一位也绘声绘色地讲起来:“两年前,太子爷头一回领他从咱这儿过,不就是大家只和太子爷行了礼,没招呼他么,这位的脸色立马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他在背地里和太子爷说了什么,那班当值的兄弟转头就吃了挂落!里头有一两个世家出身,就来这儿熬两天资历的公子哥儿受不了这气,嚷嚷着要收拾这人,谁知道就悄没声息地没了后续。再后来啊,其他人进这道门还要查令牌验身份呢,就他,长得跟宫里没了男人那玩意儿的内侍似的,偏那张脸,大家伙倒是都记住了!”

众人啧啧连声,又自觉里头的学问不小,不敢再多说,一时只顾着挤眉弄眼,倒是没再多说话。

曾诠对此一无所知,日头越来越大,没多久他便进了东宫,转过一道宫门时,正好有一列东宫的女官捧着几匹软烟罗从宫门的另一边过来。几人正捧着的软烟罗既有松绿的,也有银红的,远远看去如同烟雾一般,煞是好看。

曾诠对为首的女官依稀有些印象,记得是伺候太子妃朱氏的,便驻足拱手道:“玉镜姑姑。”

这女官约莫有二十来岁,身段虽然窈窕,眉眼却不甚出众,闻声只轻飘飘地抬起了眼睛,见是曾诠,只点一点头,也没说话,便领着一众女官过去了。

曾诠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然而在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时,他的心跳却忽然快了一拍。

他其实远不如自己所预想的那样镇定——

今日凌晨,府中的掌事领着那个断了左手五指的胡女前来见他时,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等到得知这女子竟然在前一夜刺杀了康王,官家甚是看重的三郎后,曾诠顿觉自己的小命就要搭进这一桩祸事里了!

偏这女子还是他前不久才刚刚认下的义女!

这么一来,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因着太子赵铮年纪尚轻,平常对女色也不甚看重,东宫里如今的正经主子除了他,也就是在年前刚刚嫁进东宫的太子妃,恩平侯府的长女朱葳蕤了。

恩平侯府的小姐无论嫡庶,在整个汴京城里都是数得着的,德言容功,样样都是出挑至极的,更遑论几乎是从小就被内定为太子妃的朱葳蕤——

作为恩平侯的嫡长女,朱葳蕤在十一岁那年,向太后的寿辰时初入宫闱,由母亲领着拜见宫中诸人,当时向太后精神尚好,见她眉眼虽然青涩稚气,却已有几分难掩的明艳秀美,当即赐了一柄玉如意给她,更与官家私下谈起:“此女体格贵重,与大郎的年纪正相宜,甚好!”

而汴京城里的段子一向不少,多年后已是郎才女貌的这一对,更是在市井里有过不少传闻轶事。

譬如在前一年,皇帝终于为赵铮与朱葳蕤下了定亲的明旨后,年纪轻轻的太子爷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曾经趁着朱家主母领着女儿去大相国寺进香时,赶巧也出了宫,与朱家母女在大雄宝殿里撞了个正着。

汴京的女子素来大胆,街市上也不乏与情郎携手同游的小姐,即使碍于高门世族的教条,朱葳蕤在认出未来夫君后并不能多加停留,但她在临去时又忍不住驻足,回首望了赵铮一眼。

只这盈盈一望,后来的亲随问起自家太子时,赵铮也怔然了许久,才莞尔一笑:“得此佳妇,夫复何求!”

再譬如,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笃,今年的元宵佳节,宫中照例开夜宴,皇帝与妻子儿女们自然和乐欢畅,太子妃却在宴后因年前才嫁入宫中,无法与家人团聚而颇为伤怀,太子为了解她愁肠,竟换上便衣,亲自带她出宫,与她在街市上看灯,在宫门下钥前才纵马疾驰而归,被东华门的侍卫瞧见,还三令五申地堵住了他们的嘴,不让外传。

再再譬如,太子妃刚嫁进宫时,每天都晨昏不落地去给郑皇后请安,与郑皇后相处甚好,宫中诸人都议论纷纷,就连皇帝也对此感到不解,毕竟他的原配,已经故去的王皇后才是太子的生母,太子妃如此做,不怕与太子离心么?太子妃却解释道,太子素来稳重知礼,感念生母,也敬重如今的嫡母,时常与嫡母问安,逢年节也会精心备礼,既然太子已经为她做出了表率,她又怎会让自己的夫君丢面子呢?

这些流传于市井的传闻虽然三分真七分假,但有一条倒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爷赵铮对自己的太子妃,的确是心悦至极的,太子妃在为人处事上,也是几乎挑不出错的。

乃至于看着她长大,又陪她一同进了东宫的玉镜,每每伺候朱葳蕤梳洗时,都难免要感叹一番:好命的人多了去,像她家小姐这种既能夫妻恩爱,又有一副玲珑心肝的,这个世上怕是也找不出几个了吧?

玉镜领着几个女官一路进了明仪殿,转过抄手游廊时,瞧见穿着石榴色掐丝海棠纹对襟褙子的朱葳蕤正站在廊下,捧了一朵刚刚让身边女官折下的桃花往发间插,便含笑上前,从朱葳蕤的手里轻巧接过桃花,笑着说:“还是让婢子来吧。”

朱葳蕤偏了偏头,方便玉镜动作,等玉镜将花插好了,这才问道:“今儿早上才传出了三郎在宫外遇刺的消息,圣人本该将心思都放在三郎的身上,怎还顾得上我?分明早早地和她请过安了,方才又让你亲自过去一趟,是有什么事么?”

玉镜抬头,迎上朱葳蕤看过来的目光,不甚出众的脸上忽然浮现一点笑意,冲朱葳蕤眨了眨眼:“小娘子何不猜上一猜?”自从入了宫,玉镜就已经很久没这么称呼过她了,朱葳蕤愣一愣神,随即便笑了。

已经入了夏,四周的蝉声也越发鼓噪起来,二人却都没在意,等穿过回廊,进了明仪殿里,朱葳蕤便挥退了身边众人,只留了玉镜在身边,默然片刻才道:“听说早上宜阳长公主也入宫来了。”

玉镜替她解了外头的衣裳,一边给她松着发髻,一边笑道:“除了长公主,可还有靖国公府的世子爷和顾小公子呢!”

“阿衡也来了?”朱葳蕤蹙一蹙眉,想起以前的那个但凡见到她,就会喊一声“姐姐”,然后就能羞红脸的俊雅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平常是一个再懒怠不过的人,怎么会也牵扯到这次的刺杀里来?”

玉镜觑了一眼她的神情,饶是知道自家小姐对顾衡从来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还是有些欷歔:“除了顾小公子,可还有靖国公府的世子爷也来了呢,您不多问两句吗?”

“行远与我同岁,还是要避一避嫌的。”朱葳蕤忽然一笑,语气有些调侃,她的眉眼本就偏于昳丽,眼波流转间便有几分逼人的艳色,“惯得你忒没规矩,去了坤宁殿一趟,回来倒是藏着掖着了,该说什么便直接说就是,兜什么圈子?”

玉镜迟疑片刻,轻声道:“圣人叫婢子过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说有几匹软烟罗的料子,说您年轻,人也好看,穿这个肯定不错,之后也没多留人,就让婢子领了几匹料子回来了,孟世子和顾小公子进宫的事,还是圣人在无意中提起的。”

“那几匹料子拿去糊窗子吧,焚琴煮鹤,圣人还是小家子气了。”朱葳蕤伸手取了发间的一支步摇,低头细细地看着,嘴角却抿了起来,“长公主一向不怎么管宫里的事儿,这回能惊动她,多半是因为小辈的关系。三郎是个爱玩的,约莫是在宫外出事的时候,行远和阿衡正好都在吧。”

“还有一件事,”玉镜又道,“太子身边的詹事,曾大人刚才来了。”

朱葳蕤轻轻一挑眉,“哦”了一声,顿了片刻,又将步摇插回了发间,似笑非笑地道:“曾大人这回,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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