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茵宝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终于跑不动了,感觉膝盖骨都在打颤,她终于承受不住,一停下便蹲在了地上,瑟缩着抱着自己发抖的身子,眼中灼烫的湿意肆意泛滥。
四九隆冬的天气,特别是夜晚,冷风刀刃一般的刺人。
萧茵宝穿得单薄,左手的袖子在和顾少辰的拉扯中被撕裂了一块,缺口一直从手腕蔓延到了半个手臂,冷风打过来,冻得她浑身都在打颤。
但萧茵宝很贪恋左手被顾少辰握过后留下的味道,她将脑袋枕在上面,侧低着头,随手捡了一根枯树枝,在地上没有章法的画圈,画一会儿,抬起手擦一下眼泪,又接着画,然后又抬手擦眼泪。
眼泪怎么都擦不干似的,就像下雨后冲刷过的地面,她怎么画圈,地上还是会有泥土。
脏……
怎么会那么脏呢……
顾少辰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谦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今晚他居然是冷漠讥诮的嘴脸,来质问她,甚至要取消婚礼,更甚至,在车里就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
萧茵宝心痛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双眼都埋进手臂里,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在她的对面,安静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停了许久。
后座的车窗敞开着,男人的手肘撑在窗棂上,他根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抽烟时黑眸惯性的轻眯,拇指摩挲着锋利的眉弓,一双冷淡的眼睛,破开了空气,笔直的望向那个无助的小女人。
他就那样看着她,直到一支烟抽完,又从烟盒里抖出一只,正要点燃,那抹小身影动了动,扶着路边的长椅站起身来。
萧茵宝双腿已经麻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酥麻的感觉从脚底板钻了上来,她觉得疼。
脱了鞋子,袜子,随手往哪个角落里一扔,她连裤脚也不提,就那么光着脚踩在路面上的水洼里。
冰冷的触觉,终于让她整个身体都活了过来。
顾珏眼眸深了深,甩上车门,大步的朝着长椅过去,唇角叼着的烟染出一缕稀白蜿蜒的雾气,朦胧在他眼前,湛黑的眼眸寒冷如霜,正居高临下的睐着她。
萧茵宝刚要往前面的一个水洼里踩,面前忽然投下了一道阴影,她眼睫毛重重的颤了两下,一抬头,对视上一张毫无表情,但很熟悉的脸,心里划过一丝惊异。
“二、二叔?”
萧茵宝小声叫了他,她待久了没说话,哭过那么长的时间,嗓音软软糯糯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顾珏承认,被这小东西的一声二叔叫得心痒难耐。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深眸看着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萧茵宝低着头,摇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顾珏冷声道:“我在问你话。”
萧茵宝惊了惊,抬眸看了他一眼,面前的男人一脸的清冷,语气生硬威严得让她害怕,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正在挨长辈训骂的孩子,绞弄着自己的手指尖,迟迟没有说话。
瑟瑟的寒风又凛冽了一层,萧茵宝身上半湿,身体本能的震颤了一下,“二叔,我想回家,您能送我回家吗?”
顾珏冷睨着她,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她。
萧茵宝犹豫的接过,却拎在手心里,没有穿。
顾珏吹了一口烟,眼神冷冽,面无表情的低斥:“把衣服穿上,跟上来。”
萧茵宝低应了一声,呵出了泣音,软趴趴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受伤了,急需要人舔舐的小兽。
顾珏小腹下的某处,忽然一紧,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个晚上,脸色酡红的小东西,不敢抱他,双手揪着他的衬衫下摆往床上拖,以为他一声不吭的是在害怕,甚至凑近他面前呵气如兰:“不怕怕哦,二叔,我轻一点,不会弄疼你的。”
顾珏嘴角的笑容上扬,那晚,她醉酒,又被下药,神志不清,居然还能叫他一声二叔。
导致这之后她每叫一声二叔,他的思想都没法往正经上放。
顾珏转身走向马路对面的黑色迈巴赫,过了马路,没有听见身后她跟过来的动静,转身看去,萧茵宝正弯着腰,压着自己鬓旁的发丝,像是在地上寻找什么。
顾珏没动,就站在车前,冷目望着她。
隔了几分钟,萧茵宝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二叔,我的包好像不见了,里面有钥匙和身份证银行卡……您帮我找找好吗?”
顾珏黢黑的深眸,从高处凝视着她,不动声色的,心里竟有一丝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