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茵宝银牙暗咬,不说话了,一双灰白的眼睛径直望着他。
那样的眼神,竟让萧启明也觉得意外,怒气横生的脸色不禁淡了下来。
他看了两眼萧茵宝,轻咳一声,说道:“下个月你和顾少辰的婚礼照样举行。”
茵宝吃了一惊。
叫她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么?
不、不,顾少辰在萧家,他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和萧蓉在家里做那种事,就证明,萧启明早就知道他们的奸情。
那么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萧启明眼神闪躲了下,脸往旁侧,“我听说,你和顾少辰谈恋爱的时候一直很规矩,没有越过最后那步。”
这并不是问句,而是心知肚明才会说出口的话。
茵宝背在身后的手收紧,莫名的,心里忽然一阵揪扯般的疼痛,她轻声问:“是又怎样呢?”
“你姐姐……”萧启明又重咳了一声,但明显的底气不足:“顾少辰说过,会对她负责,婚礼已经通知了亲朋,不能取消,一个月后,你姐姐……会代替你嫁给他。”
萧茵宝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诞。
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问:“爸爸,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我不公平?”
萧启明淡然的瞧了她一眼,“事已至此,顾少辰必须给你姐姐一个交代。”
“所以就要剥夺本来属于我的婚姻是吗!”
萧茵宝终于忍不住大吼出声,颈侧的骨头用力到外突,鹅蛋小脸上没有了一点生气,惨白一片。
她握紧了拳头,语声瑟缩:“那我呢,我付出的五年感情和青春,你怎么就不去给我要求交代呢?”
萧启明浓眉紧皱,语气沉了一个度,“你姐姐和顾少辰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萧顾两家的联姻想要可靠,还得靠你姐姐,你以为他们顾家不知道么,你姐姐手上可是握有萧氏股份的,而你,你和顾少辰都五年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在做什么,五年的时间还栓不稳一个男人,你们的恋爱,纯粹只是儿戏!”
儿戏……
她花费了五年,倾心去爱去疼的一段恋爱,被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就总结了。
茵宝的视线,穿过萧启明的肩膀,望向他身后富丽堂皇的别墅,心里竟然觉得萧条。
她冷冷的笑一声:“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吧。”
的确,她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萧家二小姐,离开了校园,现实的肮脏和污秽摆在面前,她真的承受不起。
最后,茵宝离开了,当她一转身的时候,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二小姐,不做也罢。
沿着柏油马路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茵宝浑身已经冷透,好不容易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一点,站在空旷的马路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就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爸爸的那一席话,真的是伤透了她的心,他只在乎公司利益,在乎青蓝那对母女不受委屈,居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小腿上,还留着血呢。
连问,都没有问一声……
傍晚六七点的时间,别墅区外唯一的公交车站人丁凋零。
茵宝单独坐在椅子上,半个小时前给杨沐沐打了个电话,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小腿上的伤,到现在才开始隐隐作痛,那种并不强烈,但很细微的疼痛就像钻心的蚂蚁,茵宝是在受不住,在包里摸了半天才找出一张湿纸巾。
弯腰去擦,时间过了这么久,那几道蜿蜒的血痕早就被风吹干了,怎么擦,还是会有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
一抬头,一辆轿车恰好驶近,停在她面前。
车窗玻璃是由特殊材质制成的,茵宝一眼看不进里面,心想着,应该是杨沐沐偷开她爸爸的车来的,便起身朝着车子走去。
驾驶座的车门忽然拉开,一道身高腿长的身影迈了出来。
茵宝看清那人的脸,转身就跑,奈何小板鞋的跟卡在了下水道的竖条盖子里,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栽倒。
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托在她腰后的掌心源源的有热量传送过来。
因为惯性,茵宝的身子,莫名的往后翻转,正面砸进了男人坚硬的胸膛,鼻尖火辣辣的疼,一呼吸,男人身上清冽的烟味,醇厚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心头蓦的警铃大作,几乎是立刻从男人身上弹开,后退了好几步。
抬眼看去,果然瞧见那张黑沉的俊脸。
“二二二……二叔。”
茵宝将头垂得低低的,说完就打算从他身边绕开。
手腕忽然被擒住,生生的将她扯了回来。
脸侧划过一道罡风,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强势的拦在她的面前,恰恰挡住了茵宝的去路。
茵宝低头的角度,看见他皮鞋旁丢了一只未燃尽的烟,袖子卷起了几番,推至手肘,露出半截小麦色的小臂,眉眼黢黑的盯着她的脚。
“二叔,我们早上已经说的很清楚……”茵宝以为他是来纠缠。
顾珏手指微动,捏住了她的下颚,迫她抬头,黢黑的眼眸又沉又黑,浑身萦绕着森冷的气息,她盯着茵宝小腿上撞出的伤和血迹,语气粗暴:“谁弄的?”
茵宝呆住了,惊愕的看着他,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