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蓁蓁虽然不计较吃什么,只是对于秦亦飏这个待客之道,确实有点儿太……太随意了吧!
即使不会做饭,也可以点些外卖,这一碗白粥吃起来会不会有些尴尬?因为,她怀疑一向挑食的自己可能会咽不下去。
“外卖的东西都不干净。”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语气淡淡的。
“您别告诉我,您从来没吃过外卖?”
“没吃过。”
楚蓁蓁觉得自己真是遇到稀有动物了,在这个事事讲究效率的大环境下,竟然有人没吃过外卖?
“那您平时都是在食堂吃?”
“平时有阿姨给我做饭。”
好吧!楚蓁蓁想起曾听琴子她们说过,秦亦飏出身名门,有钱人的世界似乎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她乖巧的坐到桌前,拿着小瓷勺舀了粥吃,普普通通的白粥,却是甜丝丝的味道。
“这里面放了什么?糖么?”她问。
“放了一些蜂蜜,怕你酒后头疼。”
“噢……”她现在不怎么想吃东西,更何况谁对着一碗白粥,可能也没有食欲吧,所以吃的是挑挑拣拣。
秦亦飏蹙眉,难怪她总是那么瘦弱,这样吃东西怎么能胖得起来?
“好了,先别吃了,好像让你吃药一样。”
楚蓁蓁听了他的话放下勺子,她正好吃不下去,却又听见他说:“嘴那么叼,去外面找个大厨伺候。”
“我不饿。”
“你自己睡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晚饭都没吃,你胃不好,总这样又会胃疼。”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秦亦飏被她问得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转了眼睛不敢看她:“你那么吃饭,胃能好才怪。”
最终两个人还是驱车去了餐厅,楚蓁蓁也被迫吃了很多东西。两人吃饱出来时天际刚刚泛白,秦亦飏看着身边的女孩子,心情甚好:“要不要去看日出?”
“去哪儿看?”
“我知道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
她不解:“哪里?”
“去了就知道。”
卖关子!楚蓁蓁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看他因为微笑,温吞了的眉眼。
他带她去的地方,人迹罕至,只有一条小木桥,甚是清幽,尤其是在这么早的时候,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她从天窗探出身子,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觉得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神清气爽。
秦亦飏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停了车,打开车门,想叫她下来,却见她利落的从天窗爬出来,坐到了车顶上,半仰着脸颊,十分自在的模样。
“你怎么这么皮?一个姑娘家就这么爬出来了?”他眼眸含着薄薄的宠溺,温声训斥她。
“才没有呢,你这车天窗这么大,爬出来很轻松,一点儿都没不优雅。”
“巧言善辩。”
“那也是老师教的好。”
“我可没教你这样顶撞师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那我是红色还是黑色?”
“嘻嘻……我不说,说了怕气得您胡子都要翘起来。”她调皮的说。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她神情忽然认真起来,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东方,原来是太阳已经渐渐的露了头。
它愈往上升,光芒也愈大,渐渐由朱红色变为金红色,那一刻带给人心里的颤动,是楚蓁蓁从未感受过的。
她也没有太早起床的习惯,所以很少能看到日出,很久以前,楚爸爸曾带她看过几次,只是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思。
“我要重新开始。”她低声说,眼眸明亮,笑容比日出还要绚丽。
秦亦飏瞬间被她的笑容迷了眼,他觉得她还是笑着的时候好看,尤其是下巴上那颗小小的梨涡,越看越讨人喜欢。
“下来,该回去了。”他温和的催促。
“好吧!”楚蓁蓁应着下车,被他伸手抱了下来,她的两脚刚着地,就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会一直看着你,陪着你重新开始。”
我会一直看着你?陪着你重新开始?这是什么话?她越来越糊涂了,气氛似乎有些……暧昧?
怎么可能呢?秦亦飏!在a大女生心中,那不仅仅是一个家世,外形,学识,涵养,气质都很出众的人,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对他有了非分之想,完了完了,果然不能离秦亦飏太近,她这么佛心的一个人,都会对他生出些其他心思。
楚蓁蓁还以为他是因为师生关系帮助她,而她自己却想歪了,不停的责备自己的小人之心。
直到后来的某天,农历六月份,是他的生日,也是她选择出国留学的那年,他的母亲找上门,好一份肺腑长谈。
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且知道以她当时的身份能带给他的,只是不断的遭人非议。
那时她心里除了苦涩就是不舍,他却被院里的一帮人留下吃饭,那里有他曾经的老师,也有他的至交好友,让他无从拒绝。
本是周末,说好晨起后一起去户外写生,她不怎么会画画,自己学习做了蛋糕,天还没亮就起身,忙活了一个早上,准备给他庆生,他却迟迟未到。
她看着渐渐融化的蛋糕,心里忽然有些委屈,她似乎一直这样漫无目的的等他,以前于网络上是,如今到了现实还是,她不是个小气的人,那一刻,还是觉得很失望。
一向沉稳的人步履匆忙赶到的时候,看她还傻傻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他,低垂着头,脸颊陷在光影里,有些与年纪不合的寥落。
他加快步伐走到她身边,向她伸出手,疼惜地责备:“不是告诉你别等我,我一结束就去找你的么?天气这么炎热,小心晒中暑了。”
她在树影斑驳中抬头,没头没脑的说:“夫子,我们说好以后要一起过生日的,我不要你一直看着我,但是,你能记住你给我的承诺么?以后,只要是我们生日那天,你都要陪在我身边,我不想一个人给你过生日,也不想一个人过自己的。即使那天我看不到你,你也要看着我,一直看着我,还有,那天,你不许欺负我。”
她的脸被太阳晒得有些红彤彤的,语气执拗认真,他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心疼,温和地许诺:“好……”
然后,她笑了,把手放进他的掌心,一直到很久很久的后来,秦亦飏还是能清晰记起她当时的模样,眼眸灿若星辰,比当时如火的骄阳更绚丽。
他当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他也会如寻常人那般,选择一种既无效率又愚蠢至极的方式,守株待兔般的等着这个叫楚蓁蓁的女孩儿,他要看着她,一直一直看着她。
他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傻傻地等,他要给她幸福,要一直守着她……
后来,乱世!佳偶!
他无意中被那个神秘的记忆大师封存了记忆,忘了她,有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而她默默守在他身边。
有次在他睡着时,她轻轻柔柔的抚着他的眉,他清醒,看见她温婉的坐在他身边,眼眸清澈干净,他说:“男女有别,姑娘请自重!”
还有一次严冬,春节前夕,她神色苍白的问他:“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有什么特别么?”他疏离地问。
她摇头:“对你来说也许很平常,对我来说却很特殊,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陪我过生日?你看,蛋糕我都准备好了。”
他不知她很执拗,自他答应过以后生日都会陪她过以后,她再也不肯让别人陪她过生日。
他说:“抱歉,我有约了。”
“就这一次了行么?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帮我点个蜡烛好不好,我想许个愿……”她低声问,有些祈求,有些可怜。
他想说“好”,可他清楚自己不能给她希望,他给不了她想要的,那样的纵容,不是在帮她,反而是害了她。
“我赶时间,生日快乐。”
她在他转身后,对着他的背影低声说:“夫子……我累了,不想再等你了,不想等了……”
他没听清她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见她痴痴的站在他身后,表情平静苍凉。
那天他和宋清雅听了很枯燥无味的音乐会,a市竟然破天荒的下起了大雪,他忽的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会不会一个人在这样的雪天过生日?
事实是,她在他公寓对面的咖啡店里等了他整整一天。
最终,只等到了他和宋清雅,皎皎月华下,远望过去,倒像是一对璧人,很亲密的样子。原本,他的未婚妻已经如一根芒刺,嵌在她的脊背里,现下大概是活生生地嵌进她心里了。
她想,她应该放手了,一个人记得的感情,应该只是一厢情愿。他再也不是那个只属于她的秦亦飏,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爱惜她。
相似的场景,相同的人,自认为生性凉薄的楚蓁蓁,对他们感情的守护,也只剩下了那一次而已,那是她给秦亦飏最后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