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英喝了两次药后,病情逐渐好转,已经可以在被窝里自己解手了,不过端屎端尿的活还是得张璟去干。
江美惠一天也没有出屋,解手也是得张璟搀扶着蹲在墙角的盆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开始发烧,直呼太冷,又喝了一碗药后,钻进被窝里缩成一团,身子还瑟瑟发抖。
无奈之下,张璟只得脱了外套,也躺进去,抱着她她才渐渐入睡。
江美惠一觉醒来,把头钻出被窝,就看到了张璟那张憨厚的脸庞。她“啊!”地惊叫了一声,使劲地推着张璟的胸膛。
张璟看了她一眼,说道:“别闹,乖!”
江美惠惊讶道:“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张璟闭上双眼,叹气道:“唉!你发烧得厉害,你个没良心的,难道都忘了吗?要不是我搂着你睡了两天,你早冻死了。”
江美惠摸了摸身上,问道:“你没占我便宜吧?”
张璟道:“占了,你是我老婆,你是我的。” 说着把手放在了她的胸上捏了捏。
江美惠打开他的手,嗔怒道:“张璟,你要死啦!”
张璟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说道:“好了,别闹了!你已经在老公的精心治疗下康复了,但仍得注意不要着凉,我再给你煎一料药。”
张璟穿上衣服,又开始了一天的煎药大业。江美惠摸了摸自己穿着的秋衣秋裤,舒了一口气,心中却充满了温暖。
这样又过了七天,天天晚上江美惠与张璟两个人都是穿着内衣入睡,江美惠也习惯了张璟的怀抱,张璟摸摸捏捏也逐渐被江美惠接受,但他也没有再得寸进尺。
入冬来的第一场雪慢慢融化了,道路上再次出现来来往往的行人。
可是张璟的院子里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别人。魏小英几次都想问问张璟,家里的另一个人呢?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同时她心中也是焦虑不安,接自己的人怎么还没有来呢?
半夜时分,土狗突然狂叫起来,然后“呜咽”了一声,停止了吠叫。
张璟迅速穿上衣服,来到窗边向外看去,只见朦胧的月光下,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有几团黑影在慢慢地移动。
几道灯光亮起,魏小英的房门打开了,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走出门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里住了几个人?”
魏小英道:“那个屋子里有两个,一男一女。”
低沉的声音道:“杀了!”然后向外走去,抬着担架的两个人也跟着走出了院门。
六团黑影朝着东屋走来,刺目的灯光照在东屋的门上。张璟操起一根铁棒,靠墙而立。屋门被一脚跺开,张璟飞起一脚,把进门的一个人跺了出去。
他闪出屋去,猛击两棒,又把两人击倒在地。另外的三个人退后了几步,“啪啪啪!”几颗子弹射了过来,张璟又闪身进了屋子。
枪声打破了这个寂静的深夜。
院墙上飞下了一道身影,“啊!”“哎呦!”“谁?”伴随着三道声音响起,那三个人全都倒地不起。
院门口“啪!啪!啪!……”地又响起了枪声,张璟叫道:“哑巴!快过来,注意枪啊!”
一位老者奔进屋来,与此同时,院门外又涌进来了八个人,一边前进,一边朝着东屋门不停地射击。
江美惠惊恐地叫道:“张璟!张璟!”
张璟镇定地说道:“快穿上衣服,没事!有我呢。”
院门外也响起了枪声,一个声音大喊道:“我们是警察,快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枪声越来越密集,压盖住了喊声。
院子里的八个人止住脚步,扶着站起来的六个人慢慢后退,然后退出了院子。
枪声开始朝着远方转移,越来越远……。
又一批人涌进了院子,叫道:“我们是警察,立即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
江美惠穿好衣服,走到张璟身边,颤声问道:“怎么办?我们……要死了吗?”
张璟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没事了,不要怕,有我呢。”
警察接着喊道:“屋子里的人立即出来,高举双手,立即出来!”
张璟叫道:“我们都是农民,出来了!”
又对着两人说道:“哑巴,阿娇,照着我的样子做,走吧!”
张璟走在前面,江美惠,哑巴三个人举着双手走出了屋子。
“转过身去,贴墙站好,高举双手!”众多的灯光照在三个人的身上,众警察围了过来。
“江小姐?快!保护江小姐!”一个人叫道。两个人扑过来,架起江美惠就走。
江美惠“啊!”地叫了一声,喊道:“张璟救我,张璟,救我啊!”
张璟与哑巴蹲在东屋的地上,八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端着枪对着两个人。院中的所有屋门都被强行破开,警察们搜了一遍又一遍。
两个人又被搜身后,蹲在地上接受了警察的询问。
张璟说道:“他是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了解情况,我说吧!”
王连智点点头,道:“好,从见到她们两个开始,详细地说一遍。”
张璟说道:“那天我在乡里买了点东西,回来的途中见到了她们两个,她们让我救,我看她们可怜,就带她们回来了。今天晚上,我家的狗叫了起来,把我惊醒了,出去一看,他们把那个女人带走了,然后要杀我们,我拼死守着屋子不让他们进来,哑巴练过武术,打倒了两个也躲了进来……然后你们就冲了进来。”
王连智问道:“还有没有重要的事情你没有说?”
“没有!”
“你知道她们的名字吗?”
“没好意思问。”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就得坐牢,你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
“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了。”
一个警察走进来,小声说道:“王局,张庄生产队的队长来了。”
王连智点点头,说道:“进来吧!”
一个矮胖中年人走进屋来,说道:“警察同志,找我有事吗?”
王连智站起来,说道:“张队长请坐,我们在查案,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好,好!”
“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认识。”
“说说他们的情况。”
“好!”
队长坐在床上,指着张璟说道:“这个娃子是我村的人,叫张璟,从小就体弱多病,他父亲经常带他来这里找郭神医看病。后来他父母都死了,他独自一人没地方去,就来到这里拜了郭神医为师,学习医术,帮助神医打打下手,是个老实孩子。”
又指着哑巴说道:“这是郭神医的儿子,是个哑巴。”
王连智点点头,站起身来,伸出手跟队长握了握,说道:“谢谢你,张队长,深夜把你喊来,辛苦你了!”
队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哈哈!能帮助你们,我也是荣幸,荣幸。”
警察撤了出去,张璟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垂头丧气道:“我的老婆呢?我的老婆呢?唉!都被你们搅黄了。”
外面传来喧哗声,一群人又涌进了院子,一个声音喊道:“张璟!张璟!”
张璟一跃而起,高兴地应道:“阿娇,我在这里!”他跑出门去。
天色快要亮了,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江美惠喝道:“你们都离远点,我要和张璟说话。”
张璟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去,哑巴已经不见了。
两人坐在床上,江美惠拉着张璟的手说道:“张璟,他们说我是歌星,叫江美惠,是东海市人。还说我的父母都在家里等我呢,说我还有个弟弟,是不是真的?”
张璟深情地凝视着江美惠喜悦的脸庞,苦涩地说道:“是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江美惠问道:“你说我叫阿娇,还说我是你老婆,都是骗我的吗?”
张璟更加苦涩地说道:“没,没骗你,你的小名叫阿娇。”
江美惠握紧张璟的手,问道:“你说我应该回去吗?”
“应该……回去,回去吧!”
“可我怕!”
“不怕,一切有我,我过几天就去找你。”
“嗯,你可不要骗我。”
“不骗你,你先回去,我肯定去找你。”
……
江美惠走了,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张璟呆呆地望着空空的被窝,心中充满了忧伤。这种幸福还能再找回吗?他脱掉鞋子、外套,躺进残留着江美惠气味的被窝里,喃喃自语道:“江美惠,歌星?东海市人?”他睡了过去。
张璟做了个梦,一栋豪华的别墅门口,江美惠张开了怀抱,喊道:“张璟!张璟!”,他飞奔过去,可总跑不到江美惠的身边……两名警察突然出现,说道:“张璟,你被捕了!”,然后给他戴上了手铐……。
画面一转,成了自己的新婚之夜,他掀开新娘子的盖头,新娘子魏小英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正要抱向魏小英,魏小英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手枪,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胸口……。
张璟猛然惊醒,看到有阳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屋子里亮堂堂的。他叹了口气,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他走在院子里,脑海中满是江美惠的影子。突然看到了一滴滴鲜血向着远方延伸而去。有人受伤了,会是谁呢?
他顺着血迹走出院门,走上半山腰,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加快了脚步。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口,他高声地呼喊道:“哑巴!哑巴!”然后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切令他胸中剧痛,哑巴躺在自己的木床上,手捂着胸口已经奄奄一息,鲜血也已浸湿了床单。
张璟泪流满面地嘶声叫道:“哑巴!哑巴!你不要死啊!哑巴……呜呜……你等着,我去拿药。”
哑巴抓住他的手,手中抓着一个木刻的小人,递给张璟。
这个木刻的小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女子的头发上有个小孔,小孔里穿着一条红绳。哑巴总是挂在脖子上,从没有取下来过。张璟小时候问他要了多次,哑巴都没有给他。
哑巴指了指张璟,张璟颤抖着把木偶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哑巴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右手却慢慢地松开,闭上了双眼。
哑巴死了,张璟又一个家庭的唯一的亲人,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