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越飘越大,越落越急。
魏小英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天,然后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子,把江美惠放了下来,江美惠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
魏小英深深地凝视了江美惠一眼,说道:“对不起了,最后一次!”说着从身上又掏出了那支喷剂,朝着江美惠的鼻孔喷了两下。
江美惠看到魏小英又要喷向自己,连忙闭着呼吸。歌唱家的肺活量可不是假的,她一直默默地闭着气,等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悄无声息地呼吸起来,同时装作昏迷过去的样子。
魏小英看了她一眼,把她身上绑着的三道绳子也解了开来,盘好绳子揣入怀中。然后重新背起江美惠,又开始飞奔……。
四十分钟后,登上了一个山坡,山路的一边有一个陡峭的斜坡,虽然没有高速路的护坡陡峭,但这个斜坡却比护坡要深得多。
魏小英放下江美惠,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把江美惠推了下去……。
装晕的江美惠万万没有料到魏小英把自己背了这么远,居然是要找个悬崖把她扔下去,急切之中抓住了魏小英的衣服,然后再也没有松手……。
魏小英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一起滚下了斜坡。
……
魏小英醒了过来,刚想要站起,就感觉到右腿剧痛,不好了,右腿可能骨折了。
她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江美惠,心中充满了懊悔。开始时背着江美惠是怕公安很快追来,背着她最起码公安不敢开枪射击,自己是用她来挡子弹的。
后来见公安没有追来,就想让她受个不轻的伤,拖一拖公安的脚步,然后再布个迷阵,自己不再顺着通往西北的山路走了,要从荒山中没路的地方改道西南……。
自己居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让这个丫头给骗了,真是该死,该死!
公安随时都可能追来,不能坐以待毙啊,她爬到一颗小树旁,一点点地把树干拉弯,拉断。去其枝衩,只留着最上面的两个树杈,又从去掉的枝衩中找出两段树枝,从身上掏出绳子,把伤腿固定住,然后柱着自己做成的单拐站起身来。
用木棍代替伤腿正要离开,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这是哪里?啊……疼!”
她回头望去,只见江美惠已经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脑袋,迷惑不解地看着她,问道:“我怎么了?你是谁?”
魏小英也迷惑了,“妹妹不认识我了?”
“你到底是谁?我……我又是谁呢?”
魏小英愣了一下,她到底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的?如果是装的,那演技也太好了。可她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魏小英笑着说道:“我是你姐姐啊!阿娇,你不认识姐姐了?”
“姐姐?你是我姐姐?”
“是啊!有坏人抓我们,我们从上面摔下来了。姐姐受伤了,阿娇,快来扶着姐姐。”
江美惠看了看手上的鲜血,然后爬起身来,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姐姐怎么啦?伤得重不重?”
魏小英心想,本来想在公安到达前快速逃掉,可如今自己的腿断了,根本就走不快。唉!还是要拉着这个女人挡枪啊!
于是说道:“姐姐腿受伤走不动了,阿娇!你背着姐姐吧,我们得快点走,别让坏人追上了。”
背着魏小英走了有二十米远,江美惠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从来都没有出过力气,实在是走不动了。
魏小英从她背上下来,柱着木棍催促道:“快走,跟着我走,千万不能让坏人追上。”
她用木棍代替伤腿,竟也走得飞快,江美惠要小跑才能跟上。
雪越下越大,两人走过的地方很快就被白雪覆盖。魏小英扭过头去看了看身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江美惠拉了拉魏小英的衣服,轻声说道:“姐姐,我饿了。”
魏小英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感觉自己也是饥肠滚滚。有多长时间没有吃饭了?快两天了啊!
忽然又想起母亲下葬的情景,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吸了吸鼻子,狠狠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来,塞入口中……但泪水还是流湿了双颊。
江美惠学着她的样子,吃了几口雪后,跟着魏小英继续向前走去。两人都饿得双腿发软,浑身无力,快要走不动了。
一匹马从东边走来,马上骑着一位二十岁左右,面容憨厚的男子。男子穿着厚厚的棉衣,身上覆满了白雪。
这里居然还有骑马的人?魏小英满是惊讶,江美惠却跳着脚欢呼起来:“大哥!快来救救我们,我们受伤了。”
男子抖了抖身上的白雪,跳下马来,那马也是浑身一抖,露出了红棕色的皮毛。
男子牵着马走过来,魏小英用左脚站立,右手中的木棍蓄势待发。男子瞧了她俩一眼,一声不吭地慢慢走过。
江美惠急了,叫道:“大哥!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男子忽然转过身来,走到江美惠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她,江美惠害羞地低下头去。
男子激动地说道:“老婆!你是我老婆!我终于找到你了,走!跟我回家。”
江美惠怒道:“谁是你老婆?呸!”
“你呀!小时候在我家里住了五年,你忘了?”
魏小英喝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她在你家里住过,你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男子呐呐地说道:“她叫……她叫阿娇啊!”
魏小英与江美惠全都愣住了。
江美惠看着魏小英,问道:“姐姐!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魏小英默默地点了点头,对着男子说道:“走吧!去你家。我俩都受伤了,骑马。你牵着马,别找不到路掉坑里了。”
男子牵着马慢慢地向山沟里走着,如果不是本地人,根本就找不到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草,哪里是沟, 三人一马全都变成了白色。
魏小英看着快要黑掉的天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男子探着路说道:“我叫张璟,家住在崖头坡的里面,离这里还有六里远。”
“你怎么说阿娇是你老婆?”
张璟说道:“她是我家的童养媳,是我奶奶用了八十斤粮食买来给我做老婆的。她五岁时到我家,十岁的时候失踪了。……阿娇!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江美惠想了一会儿,低声道:“不知道啊!姐姐!我去哪里了?”
魏小英说道:“你……你这些年受苦了,被人骗走了。后来……后来我才找到你。”
“嗯……那我们的父母呢?”江美惠天真地问道。
这句话又让魏小英想起了母亲的和蔼面容,母亲的温暖关切,母亲下葬的情景……泪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下。
江美惠似乎感觉到了姐姐的悲伤,忍不住也低声啜泣起来。
魏小英擦了擦泪水,说道:“张璟,快些走,天越来越黑了,我们俩……也两天都没吃饭了。”
天虽然已经黑了,但在白雪的眏照下,周围的环境仍能清晰可见。张璟不慌不忙地走着,说道:“别慌!这里不好走,别摔下去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江美惠感觉到快要饿晕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狗的叫声。马儿回应了一声嘶鸣,加快了脚步。
四周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高低曲折。
很久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座小院,如一尊猛兽一般,独卧在山窝中的白雪之上。
张璟把门打开,一只土狗跳出来,围着张璟摇摆着尾巴。
张璟牵着马走进门去,魏小英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问道:“张璟,这是……一座庙宇吗?”
“算……是吧!”张璟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不是说回家吗?”
“这里就是我现在的家,怎么了?”
“没……没什么。”
江美惠扶着魏小英走进门去,魏小英转过身把门关上,插上了门闩。
张璟把马牵进马房,用笤帚扫净了马身上的雪,又把马料倒进马槽,看着马开始吃草,才关上门走了出来。
江美惠叫道:“张璟,快开灯让我们进屋,又冷又饿的。”
张璟又打开了一间房门,用打火机点着了烧柴油的油灯,然后叫道:“阿娇!进来吧!”
两人扶着门框慢慢走进去,江美惠嗔怒道:“张璟,怎么不开灯?”
魏小英不断地打量着这间房屋,这是一间老旧的房屋,最低都得有二十年的历史,整间屋子都被油灯熏得漆黑,只在放着木床的地方,墙上裱着破报纸……。
张璟道:“这里离村子很远,哪里会有电?凑合着吧。这间是最好的屋子,我住的,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我去给你们弄点饭吃。”
江美惠撇着嘴、皱着眉,嫌恶地说道:“好脏!好破!好黑!让人怎么住?”
然后思索了一下,大声叫道:“对了,手机!……哎!我的手机呢?我有手机没有?”
翻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手机。
魏小英摸了摸自己装手机的地方,自己的手机还在,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江美惠问道:“张璟!你的手机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张璟道:“没……我没有手机,何况这里不但没电,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江美惠失望地摆了摆手,“快去做饭,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魏小英问道:“张璟,我住哪里?”
张璟转身回来,从一个大木箱里取出两床棉被,向外走去,魏小英柱着木棍赶紧跟上。
这间屋子略微小些,屋子的后墙颜色显白,另三面墙壁仍旧是黑漆漆的,后墙明显是又翻修过的。东北角处用砖头垒起,并排担着一个门板、一块木板。
张璟把旧一点的棉被铺在下面,另一床棉被放在上面,说道:“你躺这里,一会儿我给你看看腿。”
说完走了出去,做饭去了。
魏小英又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心中想道,这个地方远离村庄,比较偏僻,先躲几天再说吧。
她取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没有信号,想了一会儿,把手腕上的手表摘掉,点了几下,然后长按着边上的一个突起,手表的边缘亮起了一个红灯,一闪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