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烧红了天穹上的云朵,整片大地都像穿上了一件朦胧的霞衣,黑暗即将到来。
林争从一家肉铺中用几只山猪与猁子换取到一些钱财,买了一些好吃的带着回到自己的院落中,刚刚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
他蹙了蹙眉,脸色沉了下来,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轻手轻脚的往另一边摸了过去。
院落的另一边,是一片茂盛的野林,许多草木长得比人还高,像一棵棵小树似的,生机旺盛,枝叶繁茂,一些青藤攀爬在院墙上,密密麻麻的,将其中一段院墙遮盖处。
底下,是一条泛着腐臭味的泥水沟,堆积着许多腐烂的杂物,其中还有一些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家畜,混着草木与枝叶堆在一起。
林争捏着鼻子,眉头紧蹙,轻手轻脚的从草林中钻了进去,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缺口,从底下的洞钻了进去。
从墙洞里面出来,他并没有任何的着急,脸色阴寒与冰冷,看了一眼倒塌的药圃,微微扯了一个泛冷的弧度,将前面的刺藤拨开,摸到院落的后方。
当他刚刚转到院落的后方,一条进入院子的小道时,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前方那座因年久失修而残破且长满青苔的房舍中传了过来。
“你说,那位林家的弃子,真的是杀刘家二长老之孙刘建元的凶手?”
“刘家不是发了通缉令了吗?而且消息可是从林家先传出来的,现在两家正较着劲呢,听说刘家的二长老直接上门要人,要向林家主讨说法。”
“什么讨说法,林家主才不会管他死活呢,都从家族里把他赶出来了,会给他撑腰吗?”
“你还真说对了,林家主当场就发话了,那个弃子早已不是林家的人,他的死活与林家无关。”
林争默默的寻声摸去,一路上他没有制造出任何的响动,越来越近时,他并没有一头热的出现,而是趴在一处角落里,听着两人的议论。
越听,他的脸色就越沉,同时,麻木的心居然泛起了丝丝的痛与酸,更多的是一种寒与冷交织在一起,让他眼睛有些湿润。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即使我现在也开启了窍,依然把我当作腐臭的垃圾般嫌弃厌恶吗?”
突然,他感觉很冷,透入骨髓的寒意侵袭着全身每一个角落,双眼无神的倚在墙面上,缓缓的滑落坐在墙根,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双膝间,像只受伤的幼狼,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从他的身影中可以看到,他的情绪充满了悲与哀,同时还有一种心凉与无助,那是无论如何都抑止不了的情绪。
曾经的一幕幕就这么突然的在脑海浮现,无情、冷漠、视而不见等等表情像一把锉刀似的,凌迟着他的心,让他那早已麻木的心感觉到痛。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心死透了,或者没有了心,然而现在才知道,他并不是没有了心,而是因为他将自己的心加上了一把大锁,锁上了心门,拒绝外界的一切情感的侵入。
“是不是我的存在,让你感到耻辱、肮脏、多余?”
林争不知道,他很羡慕那些有父母呵护的孩子,可以天真的笑,受伤了可以躲在父母的怀里放肆的哭,不会孤单,心也不会受伤。
可是,他没有,曾经期待过、渴望过、努力过,换来的却是让他更加绝望的心寒与孤单,他以为是他性格的原因,不苟言笑,做什么都有一股威严。
可惜,他错了,大错特错了,他不是冷情,也不是没有父爱,只是没有给他一丝,甚至吝啬于给他一个好脸色。
自从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后,他才知道,他的存在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为了不让这个笑话时刻在自己面前出现,他被一道族令无情的驱逐。
“喵!”
忽然,先林争一步回到家里的紫色小猫哀鸣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悲与哀,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似的,在无助中呼唤自己的父母。
林争惊醒,从悲寂的世界中回归,快速的趴在窗前,顺着窗口爬了进去,很快,他从一道门缝中看到大厅里面的情景。
顿时,怒火噌噌的往上冒,让他第一次产生杀人的冲动,他双手紧握,眼睛瞪得牛眼似的,密布着血丝,冷若冰窖,像极了一个忍无可忍的老实娃。
“既然是那个弃子养的猫,趁着那个弃子没回来,先把你炖了,一边吃火锅一边等着取他的人头,去刘家领赏金,够我们在凤月楼玩十天半个月了。”
原本快要忍不住的林争闻言,脚步一顿,伸出去拉门的手也停在半空,差一寸触到门锁了。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刘家了,要说,也仅是跟刘家的长老刘言迁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过节而已,不过是揭穿了他的一次阴谋,让他有些下不了台罢了。
这难道就是缉杀他的原因,但那都是两年多前的事了,要缉杀他早就动手了,何须等两年后才动手。
更何况,刘言迁可是城中有名的高手,要杀他分分钟的事,一根手指就能点死他数十次了,至于这么大费周章,下通缉令吗?
这一刻,他的心思百转,将这阵子的经历通通回了一遍,也没发现自己跟刘家任何人有过仇怨,最多也就是前些天揍了林瑞一顿,要找也是林家的人来找他麻烦吧。
被栽脏陷害了!
一个念头闪过,林争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而利用他的凶手肯定是林家的人无疑,瞬息间,他将与自己有仇怨的林族人想了一遍,最后只有一声叹。
他只能确认是林家的人所为,但却猜不出是林家的哪一个把这个屎盆子扣到他的头上。
当然,若是刘家的人放聪明一点,怎么也不可能怀疑到他的头上,刘建元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二世祖,但有两名狗腿子跟着,怎么也不可能被林争杀掉吧。
他想了想,决定先拿下大厅里的两人,了解清楚更详细的细节后,再分析其中的疑问,他可不想给别人背这个黑锅。
“听说猫肉很补的,小爷最近身子有些虚,被凤月楼的那些娘们笑话,正好补补。”
两人将紫色小猫堵在墙根,准备将其捕捉到手,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居然在大厅中架起了一个大锅,锅里的热气缭绕,沸水声滚滚响着。
“喵!”
紫色小猫平时虽然很调皮,也很霸食,也看到过有人上门找林争的麻烦,像个看客一样在旁边观看着,但到了它自已独自面对时,却很慌乱无助。
“想叫那个弃子回来救你吗?放心,他敢出现,必定人头落地。”其中一人冷笑伸出一只手,向前抓去,惊得紫色小猫怪叫一声,两只前爪不断的挥动。
只是,此时此刻的它,并没有施展任何的术法攻击,与普通的家猫一样,毫无还手的能力。
“嘿,中了软香,还想反抗?”
就在林争不解之时,另一人给出了答案,让林争一阵蹙眉,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想了想,他没有冒然的冲出去,而是原路返回,从窗口爬了出去。
很快,他绕回了正门,趴在门缝中,看到两人是背对门口的,前面还有一个烧着热水的铁锅,底下的柴火‘哧哧’正烧得旺盛。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嘴角微微上扬,挂着冰冷的笑容,轻手轻脚的往那个铁锅摸去,往锅里面一看,材料充足,看来是真的准备吃火锅,恰好看到紫色小猫,从而想加料。
“什么人?”
忽然,两个正捉猫的人回头,感觉到有滚滚的热气扑来,像一团火焰似的,让他们吃惊,而后大怒,快速的避退。
然而,两个因被偷袭而有些心慌的人选择的避退方向居然是正面,而不是反向,这让林争都没有想到的,本想以热锅将他们惊退,好给紫色小猫破开一条逃生路线。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收到如此奇效,直接命中目标,省了很多的功夫。
“喵!”
“啊……”
两种不同的声音响起,一种带着欢快与喜悦,另一种则撕心裂肺与痛不欲生,紫色小猫往后一猫,躲在了桌子下面,没有被锅里洒出的沸水浇到。
而捉它的两人则没有那么好运了,铁锅滚烫,比一块烧红的烙铁还要烫,能让人脱层皮的沸水洒出,将他们浇了个底朝天。
仅是瞬间,他们就像两只热锅里的蚂蚁,又跳又叫的蹦个不停,火烧屁股般的乱窜着,身上的皮肤都被烫得红彤彤的,像只烧熟的鸭子活过来。
“砰!砰!”
林争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火速出手,一人给了他们一板砖,将两只正在跳脚的‘鸭子’拍晕过去,省得他们继续制造噪音。
而此时,躲在桌子下的紫色小猫看到两大‘凶人’昏迷之后,伸出一只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一副压惊的模样,双眼耸搭着,看向林争时,显得有些幽怨。
令林争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要被乱刀砍死一样。
“好了,出来吧。”
林争向它招了招手,将先前买回来的美食递给了它,让它瞬间露出笑脸,化成一道紫光眨眼间,美食就易主了。
“你不是速度超常吗,怎么会被围困的?”
林争有些奇怪,呆呆的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手,又看向正在桌子上大吃特吃,一副满足的表情的紫色小猫。
“喵!”
听到林争的问话,紫色小猫带着怨气的看了一眼,抓着美食的爪子一阵比划,让林争看得有些好笑,强忍着笑出来的冲动,扭过身去,找来两根麻绳,将两位‘红人’五花大绑,丢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