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悬壁十分陡峭,如一片无边的盾牌垂天斜插地下,其下半部被黑暗与幽寂掩埋。
云雾似海,在悬崖上流动,丝丝缕缕像绸纱似的,令这里显得更加的神秘与空幽。
而夏巧巧所指的方向则是一片稍内凹的崖壁,像个大铁锅嵌在那里,下方有一块突出的巨石,形成一个可以落脚的平台。
林争看了一眼,让夏巧巧抓稳了,猛的腰身一挺,整个人如同一根球似的,抛了过去,拉着粗藤的双手快速松动,捊着荡出一道优美的孤度。
他就像一只驼着幼崽的羚羊跨越巨沟似的,姿态优美而轻盈,稳稳的落在巨石形成的平台上。
只是,林争刚落地,背上的夏巧巧就闷哼一声,身上勉强止血的伤口被拉动,重新溢出血丝,让林争微微蹙眉。
“你……能不能回避一会……”
很奇怪,自从被林争一通威胁加恐吓之后,夏巧巧虽还会偶尔的摆出公主的姿态,但更多的时候却乖巧如邻家的清纯少女一样。
这让林争困惑了很久,觉得有些梦幻,毕竟一个长期高傲与霸道惯的母老虎突然温顺如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羔羊,差距太大了。
“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探探路。”
林争不知她搞什么飞机,也懒得问,现在对他来说,最主要的是走出此地,摆脱曲宁帷的追杀,才是头等大事。
他相信,曲宁帷肯定预料不到,自己并没有掉入悬崖,而是意外的寻得逃生之路。
只要脱离了他的视线,自己就有把握捡回一条命。
“咦?还真有一条路?”
一条小路,以平台为起点,僻邻边缘地带,有几块较为大的碎石挡住,直通山体,不知出口在哪里,只是黑漆漆一片。
林争将堵在路口的石块搬开,露出了其本来面目,这是一个只到大腿高的洞口状的入口,里面的空气很清凉。
等了好一会,夏巧巧才姗姗的走过来,小脸有些苍白,扰了扰身上的纱衣,妖躯轻颤,步伐有些摇晃。
她就像一个受冻着独自走在夜间街道的小女孩似的,显得楚楚可怜,身上缭绕着一股淡淡的孤独。
林争看了她一眼,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惹得她一阵扭捏,最后还是抗不过微微发抖的身体,默默的停止挣扎。
“能自己走吗?”
林争皱了皱眉,有心不理她吧,好像有些不地道,尤其是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羔羊,让他无法忍下心来漠视她。
夏巧巧闻言,抬起原本低垂头的小脑袋,目光有些微异,苍白的嘴唇噙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抗不住就别死撑,没人笑话你。”
林争说完,率先钻入了入口,凭着他超凡的神识,可以一路不需要灯光也能判断出前面的路状,只是走了几步,又钻了出来。
他钻出来时,差点撞上了跟着进来的夏巧巧,忍得她一阵惊呼,本能的护着自己的胸口,跟林争要非礼她似的。
林争没有理她,他走回平台,在边上弄来一条约半米长的粗藤,试了试坚韧度,重新回到入口,将藤条的一边递给了夏巧巧。
在夏巧巧不解的目光中,林争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这才让夏巧巧明白,伸出小手抓住了藤条,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并没有说话。
林争重新钻入洞口,慢慢的往前行,因为看不到前路,所以两人走得并不快,而且,为了安全起见,林争时不时的拉动一下藤条。
而夏巧巧也会拉动一下,作为回应,就这样,两人就像在黑夜中穿梭无灯的隧道似的,步履窄小,走得并不快。
“还好吗?”
空旷而死寂的路上,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线,让两人感觉比摸石头过河还要小心谨慎。
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放得无限大,就连两人的呼吸声、心跳声都显得尤其的清晰响亮。
“嗯。”
夏巧巧很奇怪,性格的变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被宠坏的小丫头的骄狂霸道到现在的乖巧柔顺,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感觉自己就在无边的黑暗中行走了数十年一样,那种幽寂与空旷一点点的占满心海,像挥之不去的阴影涌现心头。
“到了!”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丝光线,像一缕希望之光似的,在黑暗中显得那样的神圣与璀璨。
两人加快了脚步,想快点从这无边的黑暗中走出,奔向璀璨而明亮的黎明,尤其是林争,更是快得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伤员。
“砰!”
一声闷响,激荡在黑暗中,让林争一下子清醒过来,转头看过去,只见一道身影猛的扑倒在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抱歉……”
林争一脸的尴尬,回身将被他突然加速而拉倒的夏巧巧说道,虽双方看不到脸,但也能想象得到对方是什么表情。
不过,让林争奇怪的是,夏巧巧居然没有回骂他,反而是轻声细语的大度起来,这着实出乎林争的意料。
“这是哪?”
很快,两人朝着那一缕象征着光明的方向奔去,期间,林争保持着匀速前进,走出了出口,映射眼帘的是一片残破的遗迹。
苍凉、破败、萧索、荒寂,这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遗迹,空气里流动着荒凉,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些古建筑的痕迹。
一棵棵倒塌的古树早已没有了生机,或者说是一棵棵腐木了,干燥得让人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破碎的大地上,坑坑洼洼,像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碎石成片,瓦砾无边,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没有,唯有一座座不足十丈高的碎石山。
“出口居然是这里!?”
走出出口的夏巧巧突然惊叫起来,美目泛采,与之前的灰暗完全不同,像突然活过来似的,胸脯起伏,小嘴大张,脸上满是骇然。
“这是哪?你知道?”
林争目光四处扫量了一下,也没看出,这里是哪里,而夏巧巧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听说过第一院吗?”
夏巧巧眸光似彩,灿灿生亮,披着林争的衣服,像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一样,娇小的身体被遮住,只剩下膝盖下方露在外面。
“没。”
林争很淡然的回答,他从小生活在南城,每天都在为生活挣扎着,时间都用在寻找修行方法上面,哪里知道什么第一院。
夏巧巧有些意外,不过并未多语,她顿了顿,将自己从古籍中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千年前,第一院可以说是十分鼎盛与强大,王者级的人物接连出现,其最鼎盛的时期,有三位王者坐镇,隐约有天下第一势力的趋势。
只是,天地万物,难逃“盛极必衰”的颠扑不破的大自然规律,繁华鼎盛的第一院,居然在一夜间,离奇的衰落。
一场血色风暴骤然出现在第一院的所在之地,将其隔绝于一方,期间一道道血光冲天,临近的势力曾听到里面传出的无边绝嚎声、悲恸声、嘶吼声。
据一些不世强者事后猜测,第一院可能遭受了某种宿咒而导致自然毁灭,不过,有些人则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曾隐约间看到有黑影在第一院杀戮。
那一天,第一院血雨飘零、白骨飞溅、悲吼惨嘶,凄惨到极点,那里像被一片血色光幕笼罩,连神识都无法穿越。
“他们的镇院绝学在当时,可是世间十术之一,据说是由上古传承下来的神术,名为《大御诀》……”
林争静静的听着,当他听到大御诀三个字时,心神一阵骇跳,目光微微骤凝,脸色有些凝重。
按夏巧巧的说法,有人猜测是因为他们的镇院绝学《大御诀》过于逆天,引来祸患。
也有人说,《大御诀》是一门邪功,修到后面,会让人被法所御,从而迷失,生出杀戮。
不过,不管怎么说,事后很久,许多人都登临第一院的废墟寻找《大御诀》,因为就是这门古术让第一院有问鼎天下第一势力的资格。
“灭亡的原因查出来了吗?”
林争听得有些玄,不过,夏巧巧自已也并不真正的了解,她所知道的,全部来自古籍上记载的,不是亲历者的讲述。
当然,世上也没有活得那么久的人,即使身为王者,也不过是两三百岁就到边了。
“查不到原因,因为自那天之后,第一院就成为了废墟,每百年就会出现一次血光冲天,很妖邪,凡靠近者都会受到诅咒似的,活不过一年,连神医都束手无策……”
夏巧巧说到这里,抬起莲步,向前走去,地面上坑坑洼洼很残破,偶尔会看见一条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与裂缝。
荒芜、沧凉、古拙,隐约间,林争还感觉到这里有一种熟悉的气机,跟他的神识产生共鸣,很怪异。
“难道因为我也修了《大御诀》的缘故?”
林争不解,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夏巧巧说得很清楚,这是一门让诸势力都眼红的古术,一旦出世,必会引发腥风血雨,群雄争夺。
“你怎么啦?”
夏巧巧无意间回头,目光怪异的看着像一尊雕像站在废墟上,闭眼屹立,一动不动的林争。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林争身上缭绕着淡淡的悲伤与哀寂,像与此地的氛围产生共鸣似的,令她微微吃惊,感觉到不对劲。
“十三公主!!!”
就在这时,一队身穿厚重铁胄的骑士突然出现,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副百战而归的强威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