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恢复到苍白的颜,被血液滋养的唇在阳光下闪着血芒。她手抚着垂落的柳条,身体在这盛夏瑟瑟发抖。
你总说,我固然爱你,却能在一切与你相关的选择中不加犹豫地抛弃爱你,让你觉得我爱你,不过一场虚妄。
那这次,我蛰伏七年,再等你七天,生机一分一秒从我体内脱落,这样,你可还相信我爱你。
明明是棱角分明的鬼面潇离,明明该喜爱苍劲的松柏,却偏爱着柔情的柳条。
明明是指点江山的湘国皇子,明明该醉卧美人膝,指点江山路,却偏爱着这小院,和这院中的女子。
轻叹口气,又带出几滴血,她的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看来,不龟息,连七日都过不去了。
如此,便做一场攸关风月的梦,等一个…也许不会回来的人。
那一年,她还不知晓他的身份,只道是寻常家的公子。白衣长袍,腰间一枚翠玉,手中折扇散发着古木的香。
他驻足在一家字画铺前,望着所谓的名家之笔摇头叹气,店家误以他是砸场子的,却碍于一身尊容,只得轻蔑瞟他一眼。
他却一声冷笑,径自取来一张空白的纸,抽出悬于笔架上的一管笔,认真地伏于案几作画。一直掩藏于暗处的卿然此时也禁不住好奇,一个漂亮的跃起,趴在悬梁上,正好能看见他作画,却看不见他左耳轻轻一动,已对她的偷窥了然。
卿然望着行云流水般的笔伐,便是她不懂作画也只觉得这画极好,尽管此时还是个半成品。一炷香燃尽,他收笔。
店家的双眼涨成了巨大的惊叹号,围观的百姓也频频发出赞美的尖叫。卿然被那拥挤的人头挡住,没能在第一时间窥得画卷全貌,却从旁观者的反应中得出两个字,才子。
才子啊,才子就该配我这个佳人呀。
才子微笑望着众人,眼皮微微上挑复又落下:“如此,这幅画就送给店家,今日叨扰了。”语毕,拨开人群,扬长而去。
店家还在兴奋中,为这无价之宝;卿然也在兴奋中,为这天赐郎君。以至于他们回过神来时,才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
店家伸出欲裱画的手,却在离画毫厘的地方生生定住,于是便见一女子飘然空降,小心地从他的魔爪下取出那幅画,似是极赶时间,她迅速卷起画轴,来不及看一眼就收入长袖。
店家正欲开口理论,却在望见这女子容貌时变得哑口无言。
那女子脚步生风,掠至门前,回首嫣然一笑:“店家莫怕,半个时辰穴道自解,这幅画我就拿走了,郎君之笔,怎可落入他人之手,酬劳这就给你了。”她在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扔到案几上。
卿然开始了追逐之旅。
半个时辰后,店家甩了甩僵硬发麻的手臂,拉开荷包,摸到一张纸,取出,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拿此物去皇家大门,守门的看到这个会给你一大笔钱,真的是一大笔哦。”店家脸色顿黑,又一个泼皮无赖,长得冰清玉洁,可叹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啊!随意揉了揉,店家将荷包和纸条一起随手扔掉了。
若是卿然知道大抵是要吐血的吧,一场泼天富贵就被这样弃了,她还想那老头子狠狠出次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