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王爷府过起了平常百姓的日子,芙儿照顾着西斜,鸢尾不时的逗他笑,崆锦也会经常去看他,而一出现就会把西斜惹哭的继风总是在一旁伤心的很。
偷偷跟回来的大汉们被继风安排在了府内打杂,这几天继风安排了人收拾启程的行李,他要和崆锦一同前往泊山国一趟,怎么说也是泊山国公主的养大的孩子,多少和泊山国沾了点边,希望能有所帮助。
为了掩人耳目,继风让人易容成他的模样留在府内继续日夜笙歌。
而他换了家仆的衣服从后门出来,已经停在外面的马车内坐着崆锦,车夫是一个前往泊山国经商的中年男人,被继风收买,给了点银两就顺便当了他们的车夫,载他们一程。
继风踏上马车钻进轿内,崆锦抱着她的横琴静坐着,旁边是一些更换的衣服。
对于这身不舒适的家仆装,继风进了轿内就开始脱衣换回宽松的丝绸衣,崆锦瞟了继风一眼转回视线看着琴弦,不易被察觉的轻叹一声,他做事情总是那么肆无忌惮。
“锦,谁教你弹的琴?”换好衣服坐在崆锦身旁的继风拨了几下她怀里的横琴。
“洛林国宫中的乐师,估计现在已经在黄土下面。”崆锦语气很轻却透着不易被察觉的悲伤,不管记忆是否深刻,只要存在过便总会回念,而清淡的回念里已经没有了这个人,多多少少会叹息。
“弹一曲解解闷如何?”继风侧身横躺在轿内,玩弄着崆锦的衣尾,挑逗的看着她。
如水的琴声悠然漂浮在沉寂已久的空气,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来,像纯白的玫瑰逐渐盛怒,溢出弥漫的芳香,如同溪流细细淌过光滑的石子,委婉连绵,忽而有了起伏,似拍岸涛声,珠落玉盘。
渐渐的,曲子平缓下来,宁静悠扬,宛如置身于花海,群蝶漫舞。
终了,则如一声裂帛,清脆明亮。
继风听着琴声已入睡,崆锦看着他安恬的睡颜轻扬唇角,此刻的他就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乖巧的熟睡在喜欢的人身旁。崆锦放下横琴为继风披了一件兽皮披风,继而掀开了窗帘看着不断变换的景象。
马车奔驰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碧蓝的天空掠过一群飞鸟,湿润的空气清新扑鼻,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变成了橘红,远山落日,夕阳美景无限好。
夜幕四合,崆锦有些倦意的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外面透进来一丝暖意,下意识张开眼的崆锦发觉身上多了一件披风,而继风不在车内,掀开窗帘看到的景象已经不是草原或者夜幕,而是热闹的集市。
马车停靠在人少的地方,旁边则是一间客栈,车夫坐在车前喝水。
崆锦不断绕转的眼球在可看见的范围内寻找继风的身影,一袋热乎乎的肉包子突然出现在崆锦眼前,继风的笑脸也闯入眼瞳。
“见你还没醒我去买了一些热包子,虽然比不上王爷府的佳肴,不过想着能和你一起吃,开心,就买了。”继风转而给了一袋银两车夫,告诉他已经不需要他了,收了银两的车夫恭敬的接过银两笑吟吟的跟他们道别。
和崆锦一起吃过热包子,继风亲自驾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来不及自己观赏沿路的景象,朱红高耸的宫门已经闯入眼帘,左右两排皆有门卫守着,见驾车而来的继风,纷纷上前拦住他们。
“来者何人?”
“把这个交给你们的君王。”继风掷给了门卫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凝字,是他母妃的名字,守门侍卫结果玉佩前去禀告君王。
看到这块玉佩的尘佑先是一愣,而后亲自的跑了出去,将继风和崆锦迎进了宫内。
尘佑的寝宫里,继风和崆锦伴着他一同坐在桌边饮茶,尘佑抚着玉佩上的字,似乎很怀念自己的女儿。
继风悲叹了一口气,告诉尘佑,说凝霜是他的娘,而他,是慕莲国的王爷。杀害凝霜的凶手是黎傅,继风想为母报仇,可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推翻他,这次来,继风是想泊山国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位姑娘是?”尘佑看了看继风的俊容,继而将视线落在一言不发的崆锦身上。
“我夫人。”继风冲崆锦一笑,差点没让她把刚喝下去的水呛出来,这脸皮厚的已经刀枪不入了。但继风已经这样说了,崆锦也不打算解释什么,顺势的点点头。
关于联盟之事让尘佑陷入了沉默,泊山和慕莲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凝霜虽是被黎傅害死,但早在20年前逃婚失踪,尘佑就已对世人宣布泊山国的公主凝霜病逝,如今继风前来借兵,实属不妥,万一败了,泊山国也将成了刀俎上鱼肉。
“让我好好考虑几天吧,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了。”尘佑脑袋有些胀痛的揉着两鬓的太阳穴,继风和崆锦也适可而止的没有说其他话。
两人就这样被安排在了宫内暂住。
宫内有个8岁的小皇子,叫尘芜,是在崆锦沐浴时认识的,他很淘气,对皇权什么的并不在意,最大的理想抱负不过就是开一个风筝馆,因而宫内的其他皇子并不把他当成眼中钉,反而把他当亲弟弟疼爱,不过崆锦认识尘芜的过程并没有很愉快。
摆着屏风的浴池后放着崆锦的衣服和横琴,不知何时躲在崆锦房内的尘芜把他的衣服和横琴都藏了起来,沐浴完的崆锦踏着台阶走出屏风,氤氲着水汽的身子淌过诱惑的水珠,才发现衣服不见了。
“继风,把衣服和横琴还回来!”崆锦赤裸的胴体即使是后背,小孩看了也不禁遐想,躲在角落里的尘芜看着冷颜蹙眉的崆锦出了神,全然忘了原本要看笑话的目的。
注意到角落里有动静,崆锦冷眉一扫。
原本固定在崆锦发上的木簪随她甩头,飞出去,深深的插在尘芜耳旁的墙上,发丝微动的尘芜眼珠颤抖的转向离自己不到一根发丝距离的木簪,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
再次回过神,崆锦已经穿好衣物,背向他,一头黑发如银河般泻下一地辉煌。
“尘芜殿下,你在哪里?尘芜殿下……”门外匆忙的脚步声和着急的呼喊声延绵不断的隔着房门传入耳畔,崆锦转身瞟了角落里的尘芜一眼,外面的人应该是在找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走到尘芜面前的崆锦蹲下身子,面对面的看着惊恐的他,敲门声传来,回过神的尘芜抓住崆锦的袖子跟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言外之意是不要告诉外面的人他在这里。
崆锦起身开门,门外的宫女问道。
“锦姑娘,请问有没有人来过你的房间?我们正在找小皇子尘芜。”
“我方才正在沐浴,只听见外面有声音,并没有人来过这里。”崆锦客客气气的说着。
“既然如此我到别处找找,打扰了。”宫女有礼的退下,而崆锦看着宫女走远,关门上闩。
天真无邪的尘芜松了一口气,开始百无聊赖的玩起了她的横琴,笑的一脸无邪,似乎这些事物都能使他开心。
“你叫尘芜?”崆锦指着自己的横琴向他伸手,示意把琴还给她,尘芜撅撅嘴还是乖乖的把琴递给了崆锦。
“你真无趣,一点都不好玩,昨天对面的大哥哥比你好玩多了。”尘芜鼓着腮抱怨着,童稚的脸煞是可爱,可又像是一个挑拨离间的能手,这一句话可算是激起了崆锦兴趣,整理好衣裳的崆锦走到他面前,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浅浅的晕开,打趣的看着尘芜。
“你还真是不怕生,我们昨晚才来到你们这里,你就已经走遍了我们的寝室,那你倒是说说看,对面的大哥哥怎么好玩了?”
“我才不告诉你,大哥哥说告诉谁都不能告诉你,再说了,告诉你我有没有什么好处对不对,大哥哥可说了,我要是能守口如瓶等他有空了就带我去放风筝。”尘芜撅着可爱的小嘴把继风对他的叮嘱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崆锦,这让崆锦哭笑不得,这话恐怕也是继风故意说得吧。
“那个大哥哥经常说话不算数的,你要听信他的话可是要吃亏的,姐姐就不同了,你要是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带你去玩,怎样?”崆锦尔雅一笑开启了哄小孩模式。
“那,先拉钩。”孩子气的尘芜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伸出小拇指勾上崆锦纤细的手指,达成协议之后开始叙述昨晚的场景。
尘芜偷偷进入继风的房间时他正在和一名宫女对话,很多暧昧的动作,还说了一些尘芜不懂的话。
“大哥哥说那个宫女就像一枚甜糖,他说想吃,然后那个宫女就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尘芜挠挠脑袋瓜想了想,“大哥哥好像说明天去找二皇嫂,宫女离开后,我就被他发现了。”
“那,你还听到些什么?”
“大哥哥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二皇嫂,二皇嫂好像是慕莲国的郡主,其他的就没多说了。”尘芜晃晃脑袋,因为想来看看崆锦的寝室有什么好玩的就跑进来了,没想到差点就丢了性命。
继风啊继风,粘花拈草的恶习我看你是改不掉连别人的皇嫂都不放过,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你这个王爷做不出来的。
“尘芜,那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见面吗?”崆锦一笑,表面风云不惊,内心却开始埋怨继风不三不四的行为。
“二皇嫂明天会去宫外的莲花寺祈福,大哥哥应该已经出宫了,要找他们的话要出宫,你答应带我玩的,你要出去的话就要带上我,不然我会跟父皇告密说你们都出去了。”尘芜耍赖的撅着小嘴,等着崆锦答复。
“可以带你出去,不过你要听我的话,不可以到处乱跑。”崆锦思索了半刻,微微弓着身子对尘芜说话,尘芜忙不迭的点点头,高兴的像一个终于要被放出笼子的小鸟。
半夜,换上一身黑绸衣的崆锦带着尘芜轻盈的踏过琉璃瓦,悄然无声的越过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