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漆。
玄月在我头顶的天空上摇摇欲坠，里德在空中奔跑的速度已经快要赶上在前方带路的精灵，据拜德教父派出的精灵所汇报，英是在农田附近失踪的，那么约翰首先会去的地方就是那块农田周围，在那里寻找英失踪的线索，但按我的推理，英失踪的线索不会在那里有任何的残留，首先如果有残留的线索，教堂派出的神使会很早就会发现并且回来禀报，其次，管理农田的村民只发现了英身上的鞋子和十字挂坠，身为被教堂收养的孤儿，十字挂坠是他们最为珍惜和爱戴的物品，不会轻易丢失或拿出来现眼。
但教堂孤儿们都相信的一点是，十字挂坠拥有驱散恶魔的能量，于是如果身处紧急时刻，挂坠是他们唯一的安全保障。我闭上眼睛，将这些线索全部串联起来，大约可以认定，英是在紧急状况下被强行带走的，十字挂坠有可能就是他在拿出来对抗敌人时，不小心失手丢失的，但由于过度的反抗，连鞋子也被踢开掉进了农田里，这可以说明带走英的那个人，是一个可以令小孩恐惧到无法自已的存在。
大概摸清了发展脉络，我低头看看手表，离两人失踪又多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之间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但愿在我找到他们两人时，见到的还不至于是两具死尸。里德仿佛感觉到我开始有些烦躁，加快了飞跃的速度，我直直看着前方，树之精灵是精灵种族中嗅觉最为灵敏的一类，虽然天下大雨，冲散了许多有用的人类气味，但树之精灵依旧可以依靠自身敏感的嗅觉，追踪到一些细微的线索从而为我们带路。当我们到达农田时，已经浑身湿透，我从里德的背上跃下，环顾了着周围的环境，从我们来的地方到这片村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而方才我们来的那条，经过雨水的冲刷，导致许多坡面开始坍塌，造成了道路的阻塞，除此之外，还有森林里的一条路，但平时很少有人会从那里来往，所以人为修建的道路已经荒废，有的只是乱草丛生的小道。
我蹲下来用手捏了一把小道旁的泥土，这里的土质十分松软，加上雨水的作用，变得更加泥泞，所以在这种地方留下脚印就会十分明显，我小心翼翼踩着旁边的草丛顺着小道往前走去，想试着碰碰运气，果然在十步左右发现了一串小小的脚印，并且深深浅浅的朝前方而去，我伸手示意里德过来，让他仔细闻闻这地上脚印的味道，他确认这是约翰的气味，在我的预料之中，我转身向带路的精灵致以谢意，并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交给她一项艰巨的任务，她扇扇透明的金色翅膀，像是对我的声音十分有好感，而后飞去消失在天空中。
里德载着我跟随这段脚印的方向离开，但出了森林到达小镇的第二集市后，气味开始变得混杂起来，我知道这属于正常情况，集市平常聚集的人十分密集，众多的气味会在这里汇集起来，并且在雨天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我站在路中央，仔细分析周围的通道，此刻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而这两条路都可以通往小镇中心，如果约翰只朝着其中一条路去，那么他的气味不会在这里分散的这么严重，只要里德能够仔细辨认，起码还是可以搞清楚方向的，但从森林出来以后，约翰的气味就从广场中心分散的十分严重，这说明一点，就是他至少在这个集市上逗留了好几圈，或者说是跑了好几圈，所以才搞得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那么集中。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在这里逗留了这么长时间呢。
“里德，看来我们要兵分两路了。”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要能搞清楚约翰在这里逗留的原因，那么大部分事实也就可以浮出水面了，里德对于我一个人很不放心，但他知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听从我的命令，于是我让他从右边那条水泥路走，而我自己从眼前这条路走。
“记住，只要约翰的气味一断，就立马过来找我。”我再次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他点点头后奔入夜色之中，我快速朝这条路前进，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在这种大雨的天气里没有人会想要出来欣赏夜景。和里德走的那条路不同，这条路只修了一半的水泥路，应该是资金之类的问题导致剩下一半的工程搁浅，但这对于我来说却是一桩好事，起码在水泥路转为土路的同时，一串脚印清晰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蹲在路边对比了两次脚印的不同，发现除了这次的步调更显慌乱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处，这样一来，我一半的想法已经可以印证，剩下的就差前方最后的一点证据了，我甩甩头发上的雨水，积攒在路面坑洼里的水倒映出了我的脸，而我惨白无色的脸庞衬得那左眼的暗红更加诡异，我挨近点看着左边的眼睛，似乎雨烟已经睡着了，不然不会这么安静，我轻叹口气，准备起身，却发现身体突然沉重的直不起来，就像是......就像是背上坐了一个人。
我定在原地，倒吸了口凉气，“咳咳咳咳”一声小小的笑声从我背上传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自己不去发抖，慢慢把头再次低向地面的水洼，阴云从月色前溜走，与此同时，水洼中一双滴着血浆的眼也透过波动的水面，看着我扭曲的脸。我霎时翻身跃起弹开，退避到路对面的屋檐下，被我狠狠摔在地上的东西慢慢蠕动着身体，似乎对我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当它站起身我才得以看清眼前怪物的全部，浑身暗蓝色的皮肤，可以直接剜出人类心脏的尖利手指，滴着血的红瞳衬得两颗獠牙在夜里闪闪发亮，还有那枚深深刻在额头上的黑色倒十字架。
“尸鬼......”我颤抖的说出这个词，而对方听见我的声音后，却手舞足蹈的在路面及房顶之间奔走，兴高采烈，欢呼雀跃，似乎对于我这个新的玩物有万分的兴趣。从它嘴中发出的声音，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这种音色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包括它喉咙里时常发出的高兴的笑声，也让人足以放弃所有的尊严，臣服于自己那发抖不停的膝盖之下。
虽然运气不算太好，但至少这只尸鬼的出现给了我的推理一条出路，这样一来，只要能突破眼前这关，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发现所有的答案，看来，要亲手杀第一只了吗。
我笑笑，抿了抿薄唇，似乎咬破了一块肉，尝到了自己的血腥味，恰恰是这一举动，让雨烟从沉睡中苏醒，我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烫，连皮肉也似乎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细胞在剧烈的四处碰撞，通往我大脑的神经，顿时如雷鸣闪电般在体内闷响不断，我靠在墙上，以支撑着自己晕厥到马上快要倒下的身体，心脏猛烈的跳动在胸腔内，我快速的调整着呼吸，保证自己不被混乱的节奏所干扰。
“咳咳咳咳”对方见到我的样子，纵身从屋顶跃下，四肢伏地，突出的脊梁骨在暗蓝色的皮肤下呈现出一长条狼骨的形状，它伸出细长的舌头舔舔血口四周，由双眼滴出的血浆沾染进舌头内部，混着口腔分泌的粘液一同流下。
我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了双重幻影，雨烟的兴奋消耗了我体内大量的能量，此刻连对象都无法瞄准的我还谈什么了断，我重重摇了摇脑袋，眯起眼睛看向准备朝我走来的尸鬼，它身上散发出的恶臭和口腔内的血腥开始让我作呕，我捏紧拳头，指甲抠进了肉里，流出血液的腥甜再次让眼前的怪物雀跃起来，就在这一瞬间，我一开始就对于尸鬼和死神族的厌恶感再次席卷而来，随后胃内一阵翻江倒海，很快就对着地上一顿狂吐，早餐和午餐丝毫不剩的全部吐出，等待胃里面什么也不剩之后，接着开始吐酸水，在感觉到它朝我前进一步后，我闭上眼睛咽下嘴里泛上来的全部酸液。
“你在笑什么，看别人吐很好笑吗？”我轻轻笑到，用手背擦干净嘴边的胃液和口水，说实话，对于眼前这肮脏恶心的鼻涕一样的虫子，我实在是看都不愿看，每看这怪物一眼，我都会深深的愧对自己的双眼，它的长相实在是对不起我的双眼，以至于现在不杀了它，我都对不起我自己。我离开墙边，耗着所有力气直挺挺的站在它面前，想在它死前最后好好观察一眼尸鬼究竟是什么样子，也算不辜负我除魔世家的名号。这玩意儿看我不再那么难受了，脸上随即换了副不好玩的表情，对着雨色长天怒吼几声，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怎么，除了会笑和会吼再也无法发出别的声音了吗？也难怪，按照常理来，就算是变异的尸鬼也应该是有优劣等之分的，按我的推理，这个小镇其实并不像里德所说的，只有一个尸鬼，其实真正是有两只，你只是其中一只，另一只才是我要生生撕裂的那一只，而且你今晚的任务其实早已经完成了，我只是你在回家的路上走狗屎运恰巧碰到的一头猎物，但是很可惜，你遇错人了。”
我伸开左手，趣味盎然的欣赏着它听到我说的话后，狰狞变形的表情，但是它不清楚，正是这令人泛呕的神态，加快了它死亡的步伐。在对着我张开血盆大口一顿怒啸之后，它四肢伏地，准备随时朝我扑来。
“雨烟，我在此首次命令你，不要给我出来，可我依旧会召唤你的力量，你只需要在我脑子里呆着不动就好。”我沉沉说到，接着顺着左臂，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灼流，正在流向我每一根神经，我皱起眉头，咬咬牙坚持下来，集中浑身精力在胳膊上，即使对雨烟力量的强制召唤已经让我的胳膊开始冒起淡蓝色火焰，但我始终觉得，这一点点还不足以对付眼前这头怪物。但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进行召唤，情急之下，我咬破手腕，让鲜血顺着淡蓝色的火焰一起燃烧，仅仅几秒后，火焰冲天而上，巨大的力量让我的左手全部变形，生长出了和尸鬼类似的尖利手指，我在火光中勾起了唇角，看向眼前正朝我奔来的怪物，与此同时，我一个箭步迎面而上，伴随着身前怪物最后一声引天长啸，我的左手深深捅进它巨大滚烫的心脏，连根拔起。
动脉血管被撕裂的声音从我手中传来，一股热流顺着我的手心滑下，我握紧手中仍旧跳动不停的心脏，一秒内全部扯出，连同千根血管，从它体内一根不落的扯出体外。
“嗷呜！”惨痛的叫声从我耳边发出，我拽着心脏和血管从它跟前弹开，最后用自己的左手给了它最后一击，被齐刷刷分成四段的尸体在我眼前被大雨洗刷着那肮脏的血色。
“不要给我听你的叫声，你只需要给我看看，你的心脏是不是和人类一样就可以了。”丢掉手中跳动的心后，我用雨水清洗干净双手，朝路中央走去，里德的影子正在朝我而来。
“你来的正好，该去收尾了，一切快要结束了。”我笑着摸了摸里德黑色的皮毛，他发亮的金眼在看见现场分散的尸体后，朝我深深投来一眼，我笑了笑，“你可以收拾一下现场吧？”接着跃上他的脊背，里德后退几步，随后上前扑来腾跃半空之中，巨口张开的同时喷出一串炙热之焰，火焰裹住了地面上所有残留的器官，在我们离开的身后烧至灰烬。
“如果我没有想错，镇上是有两只尸鬼。一只已经死了，另一只应该就在这条路的附近。”我趴在里德的背上，他边跑我边对他说到，“英在农田遇到的是尸鬼，所以才会拿出十字挂坠来自我防卫，但可惜他失手了，约翰从农田到集市后，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而集市又有两条路，他第一次选择的是你刚才走的那条，我之所以让你在约翰的气味消失后赶紧来找我是因为，这说明约翰并没有走通那条路，而是在那条路上他遇见了和英遇见的一样的东西，所以才会中途折返，回到那个集市，在那里被被迫兜兜转转了好几圈，这就是为什么集市中约翰的气味会如此分散，而你走的那条路上约翰的气味又会突然消失的原因。”
“排除那一条路以后，他能逃跑的只有这一条线路，尸鬼是拥有智慧的生物，如果它在发现约翰后没有立刻杀了他，而是将他故意赶到了这条路，我只能大胆猜测，在这条路的尽头，还有一只正在等待捕食的怪物，只有这只尸鬼才是小孩们失踪的真正原因，而刚刚那只，只是一个虚伪的掩护和助手。”
里德随即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本就在刚才有点晕眩的我此刻开始视线模糊起来，我闭上眼睛告诉雨烟，让它在我体内转移一些力量在左眼上，感知到它的能量后，我睁开双眼在雨雾中搜寻着，不放过任何细节。
跑出几个十字路口后，里德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我也搜寻到了怪异的地方，在前方泥泞的土路上，除了我们正在追踪的这串脚印外，还有另外一排相同的脚印，只不过这一段脚印中途消失在了里德的前爪旁。
我翻身跃下，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在这里开始折返的，这样啊......”里德不解的看着我，与此同时，我抬头朝天上望去，时机刚刚好，树之精灵朝我飞来，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后飞离了我的肩头，我朝两串脚印交接的地方走去，在那旁边，是一幢普通的房子。
“里德，刚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约翰在从集市逃亡这条路后，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我回头看向里德，“回家。”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因为当一个小孩在走投无路时，他最先选择的不是别处，而是回家。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约翰一开始走的并不是这条路，而是我让你走的那条，但是在那里他遇见了第一只尸鬼，所以才会折返回来走这条路，那么当一个小孩被尸鬼追逐时，最先想去的是哪里呢，就是这里啊，里德，回他的家。”
我伸手摸着门牌上一个写着姓的木牌，“起初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才会让精灵去帮我问一问约翰父亲的姓和他家的住址，结果却误打正着。”
我听见里德喉咙里发出了隆隆的声音，“脚印的折返说明约翰在家门口前看见了可怕的一幕，所以才会转身逃跑，从而出现了这一串新的脚印，可惜他没能逃过此劫，所以脚印才会中途消失。而除了家的住址和这里相同外，还有这个刻在门牌上的特别的姓，那不勒斯。”
我转身看向前方的一处黑暗，里德上前走近我的身旁，“我说的有错吗，杰尔.那不勒斯......医生。”暗处的人影在听见我的这句话后，抖动了一下，随即走到滂沱大雨中柔和的月亮光下，显现的人，是那日在教堂给我看病的那名医生。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对方扔来这句话，我不禁笑出声，“那天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就是你身上的气味，直到晚上我闻到了自己的血腥味后，我才想起来，早上觉得你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就是你衣服上淡淡的血的腥甜，也许是我感官太敏感，察觉到这件事的只有我一个人，当时在你给我写病历簿的同时我就偷偷瞄了一眼你的签名，杰尔.那不勒斯，这是个少有的姓。也许你成为尸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才会一直带着血气，出发前我特地请别人调查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失踪的孩子在失踪的前几天或多或少都去过你的诊所，你的医术高超，再加上时间的间隔，并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下面就来给你说说我的推理，如何？”
我没有理他的冷漠，继续说下去，“作为一名医生，想要接近一个患者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了解他们的身体状况，家庭住址，活动行踪，最后下手杀了他们，你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照你的计划发展，但可惜英的出现打乱了你的阵脚。那天约翰因为被我弄哭所以心情很差，于是想要安慰他的英特地跑去农田附近的森林捉独角仙回来，我派去的信使给我的情报是，同一日下午，你正在村上会诊，而那日下午农田中除了被发现的英的鞋子和十字挂坠以外，还有一根带有新鲜牙印的手骨，那是块染病的手骨，所以你并没有吃，由此我大致可以想到，是在农田捉独角仙的英看见了正在进餐的你，所以你才会拖走奋力反抗的英。”我看见杰尔的脸上抽搐了一下。
“可是你没想到约翰会跑了半个晚上去找英的下落，从集市通往小镇只有两条路，刚才那只被我掏出心脏的是你派出去捕获猎物的助手，它并不知道半路上遇见的约翰其实是你的儿子，所以还是按照你的命令，将他引到了你所在的这条街，可惜约翰想要去的地方恰恰就是你所在的地方，他没想到回家会看到你进食英的一幕，所以才会害怕到原路折返，只是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放他走你的身份迟早曝光，干脆下手狠毒一些，牺牲儿子来保全自己。”
他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打算吃了英，只不过他反抗的太过激烈，于是在逃出家门口的同时给他脖子上来了一口，一秒断气，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约翰看到，我从没想过伤害他......从没想过。”
“你不要恶心我。”我沉声到，“我是来听你的遗言的，没有时间听你说多余的废话。”里德在我身旁再次发出了隆隆的呼吸声，我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不要出手，这只猎物是我的。
“这就是我全部的推理，我大致有九成的把握猜我说的全部是正确的，但其实我根本没想再从你那里听到任何的事实，因为我没有时间。”
杰尔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医生的外套被他逐渐挺起的脊梁戳破，暗蓝色的皮肤暴露在雨夜之下，红瞳在眼眶内转了几圈盯在了我身上，比起前一只来，这一只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不论是体型，还是气场，都与刚才的那只杂碎有着千差万别。
“小孩，你的推理全部正确，不用怀疑自己。”我可以闻见他口腔内扑鼻而来的臭味和腥味，“果然除魔师家的孩子就是与众不同，从各方面来说，都担当的起正统出生的名号啊。”
我轻轻皱了皱眉，突然感觉到雨烟在我体内剧烈的骚动，我差点没站住扶住了墙，眼前幻影叠加，我知道这是雨烟提示我危险的征兆，但先前就已经消耗体力的我，此刻已经快支撑不住身体能量的消耗，甚至连对雨烟的召唤都不一定能顺利完成。
极度晕眩中我恍恍惚惚听见雨中那头巨大的尸鬼在说什么，“只是有一点你错了，小鬼，”它朝我一步步走来，我靠在墙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日下午英看见进餐的人并不是我，我当时正在村里会诊，是在听见英的哭喊后才出来的，”杰尔在我耳边吐了一口气道，我瞬间心跳停止了半拍，开始跟不上呼吸的节奏，“所以说，亚瑟，那个进餐的并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头我们的同伴，也就是说，这镇上有的不是两只尸鬼，而是三只啊。”
“啊！”我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口咬住随后甩出了几十米远，缺失的一块肉正在杰尔的口中跳动，“咳咳咳......”我躺在血泊中打着滚，伤口的疼痛令我像在那日大火中一般哭喊着，每咳嗽一声就吐出一口带着胃液的血。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里德朝我冲来，我使劲朝他摇着头可他却没有发现，如果是三只......如果是三只的话，那么里德他......
果不其然，在里德拼命朝我跑来的身后，忽然出现一片阴影，紧接着我听见黑豹一声惨痛的叫声，我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力气去看，只在血不断流进耳朵的同时听见两头动物撕打在一起的声音，我仔细的分辨着里德的声音，但我发现这一只尸鬼的力量并不弱，是啊，所以才会被安排在暗处等待偷袭啊。
我半睁开满是血的眼睛，看见杰尔暗蓝色的四肢正朝我走来，我吐出一口血和胃酸，用最微弱的声音向雨烟召唤，可还没等我说完杰尔再度叼起我的身体，重重的摔打在墙面，我的头重度受伤，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会留下后遗症，血像泉眼般从我的头颅洞口朝外面涌出，我吸口凉气接着在心中默念和雨烟的契约，雨烟在我严重不清醒的大脑中听见了我的召唤，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体力供它，但我不知道它是哪来的能量，可以在一瞬间内冲破我太阳穴内部的第一层骨肉，我开始兴奋起来，虽然杰尔还在朝我走来，但我慢慢靠着墙支起身子，左手放在了左耳旁，它见我意识开始清醒，知道要赶快速战速决了。
“如果你此刻想要强制召唤自己体内的除魔师之力，只会让你的身体因负荷过重而走入绝境。”它血红的眼瞳盯着我，里面满是嘲讽和一丝警觉，我用沾满血浆的唇对着它惨淡一笑。
“你想错了，”我开始咳嗽不断，吐出血腥“如果是一般的除魔师，或许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我不是一般的除魔师。”我余光看见正在和另一头尸鬼撕打在一起的里德。
“哦？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样的除魔师吗？”杰尔抖动着身体笑起来，连同背部那条细长的狼骨，在雨中抽搐起来。
我低下头忍住笑容，阴影盖去我的面庞，我捏紧左手的拳头朝脑壳扣了几下，与此同时雨烟漆黑的脑袋钻出了我的左耳，那只鲜红的独眼暴露在外，杰尔随后连退几步，眼中满是惊慌失措，我笑出了声，雨烟的身体撑破了我一半的软骨，皮肉开裂，血色粘在雨烟身上，又瞬间被雨水洗净。
“这就是我，不是一般除魔师的理由。”我展开雨烟站立的左臂，浑身燃起淡蓝色火焰，唯剩雨烟一颗红瞳在静默中发出诡异的光。杰尔后退无路，慌忙中朝反方向奔去，我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冲出，仅一刻又再度出现在它眼前，我左手一动，雨烟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是一把燃着火焰的骑士剑。它看着我狰狞的脸想要说些什么，我只断断续续听清楚几个字。
“死......死神一族.......在找你......”只可惜我没有给它这个把话说完的机会，剑压顺着我的双手将它从头劈开，直到尾骨也片甲未留，巨大的光芒让这条街道瞬间被照亮，我顶着剑压逆来的风，利用雨烟化身的剑，斩开眼前这头尸鬼庞大的体格，当我再次提着剑走到咬伤里德的这头尸鬼眼前时，我的身心已被雨烟全部吞没，我开始享受起杀戮的乐趣。
一切过后，我只记得，一束强大的光芒之中，里德扑向我身边，那双金色眼瞳逐渐蜕变回了以往的柔和之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