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孟家最具修炼天赋的小主子,沈乐山才刚刚出现那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就架在了沈乐山的脖子上,当然这也是沈乐山没打算闪躲的缘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惜芹见着了熟人,但是丝毫没有要把匕首从沈乐山的脖子上取下的意思。
“你先把刀放下,我给你解释。”
说着,沈乐山把视线放在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是孟常。同时,孟常也看到了沈乐山,眼珠瞪的很大,但由于伤势过重,也只能瞪着,想开口说话却急的伤了心肺,原本就伤痕累累的他发出一声哀鸣,接而是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全身,有些没有愈合的伤口渗出血来。
孟惜芹终于愿意放下匕首,转身去照顾在剧烈咳嗽的孟常,沈乐山站在一旁,心想孟常是因为谁而受了这样重的伤。孟常的这一身服饰应该是才换上的,但已经有不少的血水渗过衣服浸入床上的被褥里。寻常人受了这样的伤早就该死去了,可孟常是一个修士,自然是没那么容易死,已经吃下孟家家主给的治伤丹药,孟常的身上的伤在缓慢的愈合。
“七伯你别急,好好养伤,到时候还需要你来给孟家讨回公道呢。”
孟惜芹安抚着就算是一直咳嗽还是死死盯着沈乐山的孟常,到后面终于安定下来不再咳嗽,脸上依旧残留着痛苦神色,但是他的目光依旧是死死的停在沈乐山的身上,任是沈乐山如何闪躲也无法躲开。
还真是执着呢。
孟惜芹也发现了孟常的目光,顺着看去,发现沈乐山正一脸无辜的站在床边,手中匕首再次握紧,一只白色的有两根细长尾羽的小鸟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说,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沈乐山打算直接坦明。
“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如果孟家与王家要进攻秦家最好这个时候动手,若是晚了的话,就迟了。”
孟惜芹皱眉:
“为什么?”
沈乐山说道:
“因为大门开启的时间就要结束了,进入宫殿里,秦家的最强者即将出来,现在可以说是孟家与王家进攻的最好机会。”
“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的消息。”
沈乐山一惊,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着实让他背后发凉,就连颜冰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转身,是孟家的家主,孟承运。
“爹,你怎么回来这里了,现在不该是进攻秦家的时间吗?七伯留给我照顾就好了。”
见到孟承运的孟惜芹立即就松懈了些紧张感,赶紧到孟承运身边,等待下一步指示。
孟承运笑着摸了摸孟惜芹的头,然后看了一眼同样看过来的孟常,看懂了他眼里的执着和请求,叹息一声,带着孟惜芹就离开了营帐。
“走,爹带你去打坏蛋。”
没想到这父女两就这么离开了营帐,将一个受伤颇重的孟家人留下与沈乐山独处?
“过来坐,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孟常虚弱的声音响起,沈乐山一惊,方才他还不是说一句话就似要命样的么,怎么现在就可以说话了?沈乐山身过去,看到了正看着他的孟常,他眼里的执着已经消失,充斥着全是虚弱感。虽然可以说话,但是身体还是不方便动,所以沈乐山就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等待孟常问话。
“你是如何在里面活下来的?”
这确实是孟常最想知道的问题,却也是沈乐山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原本来到这个营帐里,沈乐山只想说服的是孟惜芹,却不想孟常在这里,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沈乐山想到的是欺骗。
“你不用担心,家主和小姐离开这里了,现在就你和我在这边。我非常的想知道这个问题,你是如何从那个骑士手下活下来的。”
孟常的语气越来越诚恳,也越来越虚弱,这让沈乐山轻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沈乐山还是不愿意说实话,但是他能想到的所有假话都应该骗不了这个虚弱的人。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说吧。我六十三岁了,从出生到现在,十三岁初识,二十四岁明清,我曾是孟家里最有可能踏入将念的人。”
说道这里,孟常的语气里透露出足够的骄傲,沈乐山看到他面上的皱纹似乎活了过来,在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舞动着。
“直到啊,直到我遇到一个女孩子,她比我更优秀,更强。孟家的修道者修炼的是一本残缺的九天玄凤功法,只能支持修道者练到明清境界就再无寸进,而她在得到了这本功法的时候却修炼到了将念境界。我记得那一天,她将念的时候,似有凤凰自九天而落,然后燃起了一株枯树,火光像极了天边的晚霞。那一天,她才二十三岁。”
孟常眼神里装满了怀念,在痛苦的咳嗽了一声后,继续说道:
“后来,她离开了孟家,说要去走一走更远的地方,看一看更多的风景,认识一下更多的人。我没能留下她,那一天她手下留情,烧去了我全身的衣裳,如葱的玉指点在我的眉间,她说这是一个约定,如果我达到了将念境界就可以去西方找她,她会在最美的雪山上等我到来。”
孟常的神色渐渐暗淡。
“然而,四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寸进,明清境界,依然是明清境界,就连明清的巅峰都没有走上去。我看不到那一道门槛,也就无法跃过,就不能去触摸那飞上九天的她。这是我的一个心愿,小伙子。”
沈乐山一怔,孟常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笑意,他说道:
“从大门里出来的那一天我一直战斗,先是燃烧尽了精神力,再是燃烧识海,现在的我和一个废人没有区别了。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没有办法再引天地元气来调养,所以我差不多就要死了,这是我的遗愿,只有你知道,所以也只有你能完成。”
沈乐山一急,站起来说道:
“你这不是敲诈吗?”
孟常的脸上笑意更加浓厚,可惜身体原因不能笑出声来,只能弯弯眼,挑挑嘴角,然后再说道:
“是啊,活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能倚老卖老一回,你在第三宫殿里不也敲诈我们孟家子弟一回吗?所以这一次就算是扯平了,你就帮帮我这个要死的人吧。”
沈乐山脸上露出哀伤,又坐了下来,说道:
“你这个愿望怕是我无法完成了,我的资质不高,这辈子的修为估计也就到这了,再高一些最多就是明清与重海境界,再进一步达到将念和通脉?别开玩笑了。”
孟常说道:
“你还很年轻,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吧,就已经是搬山境界,但是却敢与重海境界的武者对打,所以你一定可以的,老夫我相信你。”
沈乐山鄙夷道:
“你都要死了,就不要骗我了,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或者留着等到他们打完仗回来你告诉他们。”
孟常眨了眨眼睛,露出哀伤的神色,说道:
“撑不了那么久,我时日无多,能与你说这么多早就用尽了我最后一丝用来吊命的灵力,所以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要死的人?”
沈乐山疑惑问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我帮你报仇,要我加入你们孟家,而是要我去找你的那个,那个,那个初恋情人?而且,这让你们孟家的家主去不是更好吗?”
孟常说道:
“我这辈子就这个愿望,家主身为一家之主,哪能去帮我完成愿望,我就是看上了你小子不错,所以,所以..”
说着,孟常外表在迅速变化着,头发从根部在一点点变白,从乌黑的颜色渐渐变成雪白,身体也渐渐佝偻弯曲起来,卷缩着身子在床上发抖着。由于孟常用掉了他的最后一丝用来吊命的灵力,他算是失去了他的明清境界,就从一个修士变为了一个普通人。
“冷,冷,冷。”
孟常浑身在打着颤,沈乐山急的不知该怎么办,见孟常颤抖地将手伸来,沈乐山就下意识的握住,于是沈乐山的全身就似触电一般的与孟常一样在发抖。
颜冰面色变得难看,她感觉到了有一股不属于沈乐山识海的波动出现在了沈乐山的识海,化意决立即就发动,一柄柄白色长枪迅速成型,很快就布满了颜冰所在的那一片识海。没有任何文化,长枪就似雨点一般的倾泄出去,却在要触碰那股不明意识的时候停了下来。
可以看到的,一只奄奄一息有三根细长尾羽的鸟落在了白色小花旁,它发现了那倾泄来的长枪,那乌黑的眼珠先是好奇,然后是恍然大悟,最后,这只鸟化作了一丝丝的灵力,全部注入了那一朵白色小花内。
于是小花在不停的颤抖,像是在接受某种非常痛苦的折磨一般也像是在享受某种非常愉快的刺激一般,这种感觉也就持续了一分钟,当沈乐山在睁开眼的时候,床上的那个枯瘦老头带着笑容已经离开了人世。
在秦家的营地里,一团紫色的火焰在不停的悦动着,每跃动一次就有一人死去或者是重伤,忽然的那团火焰停了下来,猛地转头看向孟家的营地,脸上是说不出的哀伤。孟家家主能清晰的感受到,一块铭刻着孟常两字的玉牌碎了。
沈乐山看着自己还与孟常握在一起的手,张张嘴,全是苦涩的滋味,终于忍受不住的跪在地上为这个老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