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绾丝长 番外 云藤梦(二)

他凝望着湖面,一边与我说他其实并不想带舒塔下凡,但舒塔说他们二人并肩走到现在,什么战事都是一同经历的,她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女人,他们的孩子一定也受得了这么一点点苦的,并且她也不愿离开他,让自己一人怀着孩子在后方为他提心吊胆,那样实在太煎熬了。

他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妥协,带她在身边,却没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那一夜他带兵突袭虎族营地,后方空虚以致让虎王钻了空子,舒塔没能逃过那一劫。

那个时候,我看着他的双眼渐渐变得湿润,心想,其实,往日在我们眼中高高在上的神仙既不是无敌,也不是不会死的,他们与我们这些生活在凡间的人类妖精一样,有喜怒哀乐会哭会笑。

那一刻,我觉得他亲切得很。

说得起劲,他倒了一小杯酒给我,我也不矫情,就着小杯就喝起来,但毕竟是酿了百年的仙酒,没沾过酒水的我一口下肚便是醉醺醺。

许是那杯酒的作用,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变回了人形。

梳洗穿衣时,侍女说昨夜是他抱我回来的,看我的神色暧昧,好像我是故意勾引他,往他怀里扑似的。

身子恢复了,我便去向他请安,感谢多日来的照顾,同时也是辞行,我不想背上心机女子的罪名,自始至终,我对他都不敢有任何想法。

他没有马上答应,带我去见了茧茧。

茧茧又一直哭,奶水喂进去就吐,自从进了宅子愈发消瘦,将奶娘侍女急得团团转。

我看着那在襁褓中哭泣的女婴很是心疼。那时我发现共同经历生死的那些日子里,茧茧甚至被放在我自己的生命之上,我无形中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我爱她。

奶娘将茧茧抱给我,我抱着她,轻轻拍她娇柔的脊背,痛苦不止的小娃娃竟就渐渐停止了哭泣,扑扇着噙泪的大眼睛冲着我笑,小手撩拨我长长的卷发,显得很开心。

一屋子的女人都很惊奇,他在一旁看着我们,笑得很温柔。

一整天,茧茧都粘着我,我只是离开一丈,她好似能闻见一样,扯嗓就哭,谁也劝不下来。

傍晚时分,我带着茧茧坐在树下,用勺子喂她奶喝,茧茧吧唧着嘴,一口一口咽得很听话。

他坐在对面,说茧茧这么喜欢我,就让我留下来照顾她,便不必走了。

我是舍不得茧茧,但我们毕竟无亲无故,我觉得我留在这里很不妥当,于是委婉拒绝他,说我会回来看茧茧的。

他不再多劝,让他一个叫霍竜的副将送我离开。

那天早上,趁茧茧没醒,我便与霍竜离开了咏安山。

一路上我都在想那座宅子,在想茧茧醒来发现我不在,是不是又哭了,他是不是又一个人在喝酒?

我去溪边洗手,心不在焉的于是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便摔了进去,眼看就要摔进那些圆滑的溪石里,幸而霍竜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

那时他抱着我,有短暂的失神。

霍竜是第二个与我有肌肤之亲的男子,我尴尬地挣脱他的怀抱,他还在看我,眼神内敛却难掩灼热。

他一路沉默,只在那时与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的卷发真好看。”

我有一头长及足踝的卷发,生活再苦再累,我也没舍得剪掉,尽力保护着。我长得最多只算清纯,那头长发无意中成了我的闪光点。

我羞涩地道谢,两人又沉默着出发。

那夜并不平静,我们睡在树下,霍竜守夜,然后那个满身鲜血的虎妖便这么冒冒失失跑进来了。

他看见霍竜的银甲,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下一刻,后面追上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藏蓝袍子的美丽女孩,不过十来岁的稚嫩脸庞上,却带着杀神一般可怕狠辣的神情。

她手中拖着一把沾血的大砍刀,气喘吁吁地接近那虎妖。

霍竜想帮她,却被她拒绝了。

然后在我们眼前,她一个不到那虎妖胸口的女孩子,竟就将对方杀了,连久经沙场的霍竜都赞叹她的胆识与功夫。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死去的虎妖便是引起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虎族的虎王。

而那个女孩,便是在两月前死去的狼王唯一的女儿,名叫姬念兮。

不知是为父报仇,还是想助狼族大统,她带着一队人马,趁着夜色潜入虎族营地,然后与虎王生死大战,最后在我们面前结束了这场血战,也结束了这场维持了三百年的战争。

他比我们还晚得知此事,当我们在狼族营地相遇,他甚至还吃惊不已。

后来的事就是收拾战争残局,拥姬念兮登狼族之位。这个凛冽霸气的小姑娘却没有要其他种族臣服的意思,只约法三章,不准再生战事祸事。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片大地上,他们狼族已经为王,如果可以,姬家甚至能称霸整个妖界。

在狼族营地,他跟我抱怨说茧茧哭得很厉害,已经一天没进食了。

或许是那时他的眼神触动了我,我终究狠不下心,与他回了咏安山。

我想,流言蜚语,便随它来去吧。

茧茧长得很快,性子愈发像她母亲,活泼好动的,总是满宅子跑,我在后面追她,累得气喘吁吁,她又会调皮地出现,趴在我背上玩我的卷发。

我们的感情很好,有时我恍惚会产生错觉,她便是我的女儿。

有一日,我带着茧茧在花园里玩耍,他坐在一旁看着我们,侍女退得远远的,不打扰我们。

茧茧很早就学会走路,蹦蹦跳跳都无需别人扶,自己就能行。

他们都说茧茧根骨俱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长大必定与他一样,是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我很欣喜听见别人这么说,为舒塔高兴,为茧茧高兴,更为他高兴。

那时,我蹲在地上招呼茧茧过来,要给她洗手吃点心。

茧茧捏了株草丛里摘的雏菊,屁颠屁颠跑过来,给我时竟奶声奶气地冲我喊了一句“娘”。

当时他愣了,我也愣了。

茧茧学东西很快,但何时竟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

可我很怕,我待在他们身边并非为了富贵权位,更不曾想过取代舒塔的位置,这并不是我教茧茧的。

我害怕他误会,连忙向他解释,他没说什么,兀自低头喝酒。

那夜我辗转难眠,我想外面已经安定,或许到我该离开的时候了。但我竟忍不住哭了,这段时间我已经与这里有了感情,家破人亡的我,下意识将咏安山将雷宅当作了另一个家。

那时我想,原来孤苦伶仃是这么可怕的事。

犹豫了好多天,我终于鼓起勇向他请辞,我想他应该明白的。

他深深看着我,没有说话,而是取出一个金色的凤镯为我戴上,看着我的眼睛说:“千千,小塔依旧是我的妻,但我自私地也想留住你。做我雷之腾唯一的侧室,你愿意吗?”

我不知道那天我的反应,回过神来,我已经在他怀中,成了他的女人。

他抱着我说介不介意没有婚礼,我说都听你的。于是我们拜了皇天后土,立下忠贞不渝的誓言。

他撤了宅子里八成的仆人,只留下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奴伺候。

反正我平日也无须他人照顾,也没有在意这些。那时我不知道,他娶我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我们一如既往过着平淡的生活,似乎与我们成为夫妻前没有什么两样,但我们看着彼此眼中的甜蜜是显而易见的。

有一日霍竜来了,带着他刚满十岁的儿子黔沂。

茧茧没见过外人,并不敢亲近霍竜,但与黔沂一下就玩开了,两个小孩子在庭院里耍闹,天真无邪的笑声将这安静的午后披上幸福的颜色。

他与霍竜是经历生死的战友,那日他们借着酒劲,干脆为茧茧和黔沂定下娃娃亲,待到茧茧出阁那日便立刻举行婚礼。

那夜我将茧茧和黔沂哄上床后,回来发现他喝醉了,霍竜却没有。

带着八分酒劲,霍竜抓着我的手说他那年在溪边,他便倾心于我,这么多年,即使他强逼自己娶妻生子,却依旧无法将我忘记。

不是我自恋,只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将这份感情藏得这么深?

疑惑,在那一天解开了。

那日一个男人来到雷宅,那时我正与茧茧在湖边喂鱼,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叫我赶紧躲起来。

忐忑地在柴房里等到天黑,他终于来找我,心疼地抱着我连声安慰。

但不止他一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蓝衣的美丽女子。

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人,当时我自惭形秽地觉得,他应当配的是这样的女子 而不是如此平凡的我。

那个女子叫做霓寒,是天庭的仙子。

霓寒看着我的神色复杂,又是感伤又是痛心。

后来霓寒要求与我单独谈话,她告诉我,白天来的那人是玉帝,我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身份,因为天条规定,凡仙者与妖族私通者,诛九族。

我顿遭五雷轰顶,浑浑噩噩地跑出房去,他在外面听见我的哭声,慌慌张张跑过来,什么也不问,无声地抱着我轻拍我的背,我则埋在他怀里哭,一直说都是我的错!